军雄继续说:
“兄弟,你虽有缠金甲护体,可挨我三掌,若非功力深厚,内家绵掌隔山打牛,你只怕站不起来。”
丫头道:
“哪里哪里,拐子,我强自运力,气血逆行,吐了口血方才勉强撑住。”
贾军雄望丫头说:
“你先让我三掌,已是谦谦君子,后与我搏击,只以快拳击我两肩双臂,不伤要害,以此仁心,我要再疑你杀了师父,当狗不如了。”
丫头道:
“非也非也,拐子,您家年纪与师父相近,我挨三掌,心甘情愿,亦是想趁机试试拐子绵掌威力如何。可后头只攻拐子肩臂,哪还谈得上谦让,实属无奈之举,拐子掌力浑厚,我若拳击拐子肩臂以内,必为拐子内力牵制,快拳失速,三五招内必败。饶是以游击维持,拐子自巍巍不动,纯以内力牵引消耗,而我已近油尽灯枯,举步维艰,不得已才认输。”
军雄盯丫头半晌,说:
“昔日师父拳腿双绝,威震荆楚。人莫不望其项背,可师父私下似总有抱憾…后生,老夫不知你腿脚如何,如今看来,你这双铁拳已不在师父之下了。…高手临敌,懂得以弱示敌,窥其强弱,临阵应变,利害立判,又识避强击弱而破之,实为大家风范。我六次进攻,皆被你弹拳阻挡、滑步避开,前后共中你三百多拳,却难拍你一掌。哈哈哈哈,师父,你说拳怕少壮,弟子今日终于懂了。”
丫头还待谦逊一番,却为贾军雄打断道:
“大丈夫何必婆妈。年轻人,纵是当年师父与我似你这般年纪时,也冇得你这身手。”
军雄说话又上下打量丫头:
“师父既把缠金甲与你披了,日后‘开极门’的重担,你得扛好了!”
说罢竟不理丫头,甩手扬长而去。
丫头长吁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呆半晌朝林边行,脚步虚浮,竟隐有醉汉之态!
捱近‘侦查所’,丫头唤:
“青皮,青皮。”
青皮知再藏不住,翻身跃下侦查所,挠头嘿嘿笑道:
“师父。”
丫头语带哆嗦:
“快…快扶我去江边。”
青皮暗道不妙,忙搀丫头朝山下奔,到得晴川阁江边,只觉丫头似稀泥一滩,挂在身上。
青皮慌了,喊:
“师父,师父!”
丫头脸白如纸,奋力推开青皮,一头栽入水中,只让江水没至胸口,立桩站定,双目微闭,抱元守一,渐入无人无我境界…
青皮心知师父只怕受了内伤,甚是焦急,待看丫头浸在水中,头顶隐有烟气蒸腾,熬过一阵,脸色由白转红,方舒口气。
哪知丫头忽圆睁虎目,吐出口乌血,低头瞧黑血顺水倏忽散去,这才把头沉在水里,长换口浊气,探头道:
“好险,好险。”
青皮说:
“师父,才将那老爷皮是么来头?我躲‘侦查所’由头到尾都看您家在攻他,怎么反让他伤着了?您家刚刚那一下可把我吓得不浅。”
丫头兀自泡水里头不起身,瞪眼道:
“好你个青皮,要你练武冇得这勤快,却跑来偷看,你偷看事小,到险些害死师父。”
青皮红脸说:
“师父,您家早上嘱咐我和麻木,搞得跟电影里烈士交最后一回党费一样,那还不让人担心,所以我才偷摸过来…主要还是怕您家中了小人暗算。”
丫头假嗔道:
“暗算暗算,我不被你暗算就朝南天门磕头了,尽帮些倒忙。”
青皮心知那老者误会师父邀了帮手,因此发狠打伤师父,不由惴惴,不敢答腔。
丫头说:
“还不过来帮忙,愣着搞么事。”
唤过青皮,解下身上‘缠金甲’。
青皮只觉那湿背心入手沉重,怕有二三十斤,再瞧丫头露出赤膊,一身肌肉,独在胸腹留两个掌印,胸前青紫,腹部乌黑!
青皮骇然,问:
“师父,不碍事吧?”
丫头重又浸入江中,微笑道:
“放心,死不了。想要师父传你‘缠金甲’,那还够冇。”
青皮打量手中背心,问:
“这就是您家说过的‘缠金甲’?”
丫头道:
“嗯,开极门传代的‘缠金甲’,刀枪不入。你看,它靠心口处凹进去一块,当年若非它挡了鬼子一颗子丨弹丨,你师爷只怕也看不到新中国解放。”
青皮仔细翻看,近心口处果然有块凹陷,小心翼翼把‘缠金甲’寻块大石摊开晾了,说:
“师父,‘缠金甲’既然连子丨弹丨都挡得住,怎么还挡不住老爷皮几掌?”
丫头顿道:
“莫老爷皮老爷皮的瞎叫,他您家是我大师兄,十来年前上武当学艺,音讯全无。大师兄是个武痴,跟师父在武学上有些分歧,是以我从冇跟你们提起过。他这回下山,显是学成归来。武当以内家称世,大成者内力雄浑,出掌看似绵软无力,却能隔山打牛,伤人无形。若非大师兄手下留情,我便穿着‘缠金甲’,只怕也被他一掌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