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棒吃到第二根,丫头从厂里出来,匆匆而去。
青皮伏低身子,待丫头拐弯,起身便走。
老头在后头喊:
“找钱,找钱!你只吃了两根冰棒,还要找你四分。”
青皮回头笑笑:
“爹爹,多的留到下回我再来吃,记到,我叫青皮。”
含半根冰棍,一路小跑取了车,寻思丫头似往家去,暗暗盘算,蹬车去汉阳大道上寻个角落,守着北城巷口偷偷跍着。
丫头早上在食堂买了碗肉丝面、四个馍馍。
同事们笑他:
“吃这多,是又要去哪里打架?”
丫头只笑不答,吃完安排好一天工作,跟领导告假直接回北城巷。
到家点三根香在柴勇相前,磕罢头道:
“师父,大师兄是不是凶手,还望您家提示。”
眼瞅时辰尚早,盘腿坐下,气行周天,渐入物我两忘之境…
不知不觉中,眉心亮光乍现,两眼似睁非睁,却见身前影晃,凝神观瞧,不是柴勇是谁!
丫头喜道:
“师父!”
柴勇一如往常,卓然而立,但笑不语。
丫头问:
“师父,你是来告诉我凶手是谁的么?凶手是大师兄还是另有其人?”
柴勇只是微笑…
丫头喊:
“师父!您家怎么不说话?…师父!”
欠身去捞,人从木凳上栽下,方觉是幻,举头再看,但见室内香烟缭绕,哪里还有柴勇在,不由长叹一声,去水笼头下洗把脸喝几口凉水,回屋自床底下开箱寻出‘缠金甲’贴肉穿上,再把汗衫罩住,扎紧腰带,出门向龟山去。
青皮远远掉出半站地,眼瞅丫头上了龟山,寻思:
龟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偌大个人怎么找?…
万一被师父发现么办?…
师父要是约人比拳到不怕,就怕那些坏种憋着害他…
拼着被他您家骂,也得上去瞧瞧。
边想心事边锁车,不防肩头遭人一撞,饶是青皮下盘扎实,也被撞个趔趄。
抬头看时,见个老头步履轻飘已在数尺之遥,絮絮叨叨:
“银样镴枪头,长这苕大的个子有么用,哼!…”
青皮待要理论,却看老头晃晃悠悠,拾阶而上,也进山了,收好钥匙拔步追去,哪还看得到人影。
龟山地穴。
幽灯如豆。
大黑狗忽地喷个响鼻站起来,慢腾腾走到罗西平跟前,衔着他裤管朝外拽。
罗西平笑道:
“黑先生,你是想出去转转么?”
黑狗点点头。
田根深说:
“叫音音、小亮他们去吧,让罗老歇会。”
黑狗瞪老田一眼,喉头闷吼。
龙朝海道:
“黑先生要罗老陪,自有道理,由它去吧。”
田根深欲争。
吴片片按住说:
“就由罗老去,两下也好有个照应。我们现在不能再有闪失了。”
众人默然…
黑狗低吼一声,自顾朝洞口去。
罗西平跟出来,迎光眯缝半天眼睛,见大黑狗抬头望自己,道:
“黑先生,你是有事…”
大黑狗点点头,不等他说完,掉头便跑。
罗西平运气疾追,勉强跟着。
眼看到棵巨树前,大黑狗腾身而起,四肢并用直爬上去,至三五丈踩着横枝,才回头冲罗西平点头。
罗西平会意,喃喃说:
“黑先生,你这是考我。”
抱树蹬腿,往上便爬,身手不输年轻小伙。待爬到黑狗驻足处,黑先生早在数丈之上…
人狗纵跃,不觉离地已十丈有余。
罗西平见黑狗于枝丫间立定,问:
“黑先生,你带我上这来作什么?”
大黑狗望望他,扭头远眺。
罗西平顺它目光瞧去,青山翠翠,脚下枝丫纵横,已看不见树底,远处铁桥锁江,桥上车人如蚁,叫人心生浩叹,唯黑先生目光所驻,却是不远处林间一片开阔地…
黑狗发会呆,轻轻趴下,闭目似老僧入定。
罗西平不敢吵它,盘腿坐倒,让枝叶藏住身形,却将空地一览无余…突地心道:
是他?!
丫头信步绕龟山行,忽眼前开阔,暗道:
是了。
前途平整整一块空地为树林裹住,正合比武。
正自打量,耳畔忽闻人言:
“哈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你我同时看中这里,有眼光!我苦修十来年,总算有个对手了。”
丫头抱拳道:
“拐子言重,您家当年比师父已是不差,又闭关多年,得高人指点,我跟您家提鞋都配不上。”
贾军雄摆手说:
“废话少说,你我互相猜疑,今日在此拼个生死,也算对师父有个交待。”
丫头忽笑:
“拐子,不对。按理说害师父那个功夫更高,这一仗既然要分生死,输的自然不是凶手,那坏人还不是逍遥法外?”
贾军雄愣愣,忽也笑起来:
“我晓得了,你小子根本不是老师对手,使奸计害了他您家,如今盘算又赢不了我,便又想故技重施。嘿嘿,小子,枉你慈眉善目,也使些流氓下三滥的手段。哼,牛鬼蛇神都跟老子现原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