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憨问:
“师父,那大师兄么办啊?”
丫头瞪眼说:
“他么办我自有分数,用不着你问。”
麻木垂头,不知青皮怎么惹师父不快。
丫头忽道:
“李阳曦,你是不是比青皮大三岁?”
麻木听得师父叫自己大名,点头惶惶说:
“是两岁十一个月。”
丫头道:
“照这样说,你还大我一岁多,我得叫你声拐子。”
麻木忙说:
“使不得使不得,师父,您家这是折我的寿啊。师父,麻木愚钝,经常说错话,做错事,要打要罚,我绝无怨言,只求您家莫开除我。”
丫头道:
“你们几个徒弟,就青皮跟我正经磕过头,拜过师。李阳曦,你既不想我叫你拐子,又冇正式拜师,这师父我怎当得长久?”
其实丫头择徒甚严,青皮收在门下,学足五年,请示过柴勇,才正式磕头拜师,其余麻木、国强、四毛等人前后学了三四年,虽叫师父,但都不算正式徒弟。
麻木一心以为师父不要自己了,胀红脸不知么办。
青皮听话听音,上前拿手暗捅麻木,说:
“苕货,师父答应收你了,还不跪下磕头。”
麻木听得云里雾里,顾不得那多,双膝跪倒,望丫头连磕九个响头,待要再磕,却被丫头大手托住,道:
“李阳曦,今日磕过头,你便算我‘开极门’下第八代弟子,望你从今往后,刻苦练功,本分做人,替师爷传道,把‘开极门’功夫发扬光大。”
麻木抬起头来,两眼泛红,点头说:
“师父,您家终于肯收我了。我往后一定加倍努力,不跟师爷跟您家丢脸。”
丫头拉起麻木,对徒弟道:
“你两个切记,武者,杀人技也。万不可恃强凌人,不许对平头百姓动手,人前不许显摆,即便遇人相逼,也要以弱示敌。”
青皮问:
“师父,那任由有些人骑到头上拉屎拉尿也不理么?”
丫头寒面说:
“一味恃勇抖狠,讲打讲杀与市井流氓有么区别,莫说辱没了师爷‘开极门’名头,便是武这个字也担当不起。你们师爷当年教育我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习武之人多争强好胜,为声名所累,又讲我几时能真正放下三届全省第一的名头,武功修为才算有些入流。”
青皮、麻木听得暗自咋舌。
丫头又叹:
“唉…照这么说,我离师父期望,终究差着行市。”
说话瞧瞧二人,道:
“我说这些,你们懂了冇?”
青皮若有所思,微微点头。
麻木懵懂说:
“师父,我书念得少,搞不懂那些大道理,我只晓得专心用功,跟着您家练,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丫头道:
“嗯,往后万一我早上有事,这块便由你两个负责,有送伢们来学拳锻炼的,由你们一并照顾。”
说罢挥挥手,似有些疲了:
“都散了吧,明日再来。”
不理徒弟,径朝单位去。
麻木喜滋滋哼两句京剧,唱罢‘气冲霄汉!’,对青皮道:
“拐子,今日我高兴,要吃要喝你只管开口,我满请。”
青皮心不在焉,“嗯”一声没了下文。
麻木说:
“好心请客你还跩起来了,我可跟你讲,错过这个村冇得那个店,请客就只今天。”
青皮回过神来,假意卯麻木一栗果,道:
“你小子听话不听音。你懂不懂师父为么事要你磕头?又为么事说了那多?”
麻木摸摸脑壳说:
“拐子,我苕,你直接说,莫让我打哑谜。”
青皮道:
“师父今日肯收你,一是看你肯下苦功,更重要一点是觉得你为人还不错,要不然国强、四毛都比你先入门,磕头也轮不到你。”
麻木点点头:
“我懂我懂,要不是国强、四毛总在外头跑船,磕头哪排得到我。”
青皮又说:
“从今往后,你我都是‘开极门’弟子,在外头说话办事,切记不可丢师父的脸。往后遇到国强、四毛该喊拐子还得喊。”
麻木道:
“我懂,拐子。师父说不能跟人动手,是不是别个打来了,只能挨着?”
青皮擂他一拳说:
“说你苕你还真把自己当苕货了。师父的意思是不能欺负人,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你总可以挡下,不然学武搞么事!再看到情形不对,你总会跑啥,未必站着让人打。唉…你这木脑壳,得够学。好,不跟你说了,我今天得去厂里跟人帮忙,有么事明天再讲。”
麻木点点头往家去。
青皮走一阵回头嚷:
“今日的好酒好菜都记在账上,攒到下回,不许毛痞!”
麻木挥手笑道:
“想吃么事你只管开方子,搭白算数。”
却见青皮蹬车一溜烟没了影。
青皮绕龟北路转一圈去丫头厂门口,寻个隐蔽所在停好车,去马路对面冰棒摊前,扔一角钱,说:
“爹爹,我边吃边等人,钱不够再加,借个凳子坐坐。”
接过小马扎躲在冰棒箱后,拿根冰棍边舔边瞄厂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