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把烟丢还给他,道:
“哪个稀罕你个‘游泳’烟,你要能把咳马、鳝鱼烧两行来,我吃得一高兴,或许能透点口风。”
麻木把胸膛拍得“啪啪”响,说:
“拐子,你只要讲了,好酒好菜任点,我再去老头那里偷一盒带嘴的烟来孝敬你。”
青皮压低声道:
“记不记得前些时我有回喊你到河里游泳你冇去?”
麻木摸脑壳想想,说:
“嗯,那天我们厂里童文杰结婚,喊我帮忙去做酒席了。”
青皮道:
“那天冇喊到人,一个人游得不爽,我过了趟小河,上岸躺着乘凉,抬头却见师父跟个女的在汉水桥上有说有笑。”
麻木说:
“师父向来人缘好,他跟女同事上下班,我都见着好几回。”
青皮道:
“女同事!师父的哪个女同事我冇见过,最漂亮的那个华子跟桥上那女的提鞋都不配,再说你是冇看到师父那个像,麻木,我跟你这么说,师父上回得武术冠军都冇得那高兴。”
麻木说:
“华子是师父厂里的一朵花,方圆这块都是有名的,我见过一回,名不虚传。”
青皮道:
“华子对师父有点意思,还托人撮合过,师父对她好像差点意思。”
麻木说:
“要照你这么说,师父有戏!那姑娘伢是哪里的?”
青皮道:
“我只看到师父后来搭她朝汉口骑去了,汉口那大,我哪晓得她是哪的。唉,男女之间的事麻烦得很,但愿师父能讨个好老婆。”
麻木说:
“你说了半天不等于么事都冇说,算了算了,青皮,男女么样麻烦了?把你的麻烦讲来听听。”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远。
缓步行至半山,百灵倚块圆石坐倒,一心想着,师父快来,抽几根烟看日头西坠,暗忖:
这样守不是个事,与其等死,不如碰碰运气,好赖死在龟山上,还有这大座坟。
低眉瞧伤手黑血流得缓些,迈腿扎入草径…
强撑着把龟山高低绕了一圈,未见人影,心思:
要撑到明天,不死也残。
心内如焚,扯嗓子吼:
“师父!师父!师父!”
直惊得树梢雀儿乱飞,十来丈外树丛摇曳,杂草里钻出一男一女,提裤子仓惶飞逃。
百灵暗骂:
“妈的!老子都快死了狗日的畜生却在这讨快活。”
朝男女遁走方向大喝:
“莫走莫走!都跟老子站到!”
男女闻声,跑得更快,女子似不小心闪了下腰,惊呼:
“哎哟!”
男子半提裤子去扶,脚下一个趔趄,摔个跟头!
百灵望之大笑,又吼:
“狗日的站到,跟老子去派出所!”
男子顾不得疼,打滚爬起,拽女人顷刻跑得没影。
百灵瞧二人白生生半个屁股在树影间出没,笑得越发得意,不想用力过猛,忽觉天地旋转,一句“师父”要喊没喊,仰面栽倒!
月亮淡淡的像片纸贴在天上,蓝天白云灰蒙蒙的,天要黑了。
百灵睁开眼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身边热气逼人,转头瞧一眼不禁热泪盈眶,叫声:
“师父!”
吴片片不理,只微微颔首,忽伸手捏住百灵伤手!
百灵嘴眼歪斜,腾地坐起,看伤处黑血飚出,哆嗦说不出话。
半晌,吴片片沉声道:
“你是要手还是要命?”
百灵吸气嘶声说:
“师父师父!您家神通广大,肯定能把我治好,只要您家治好了我,徒弟从今往后做牛做马把您家当爹娘服侍。”
吴片片沉吟道: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要冒很大风险,搞不好你命都…”
百灵急说:
“师父,我这辈子就好玩武,要是手废了,那活到还不如死了。”
吴片片冷望百灵,道:
“好,你有决心就好。跟我来。”
说罢径直朝深山里行。
百灵紧跟数步,头晕眼花,脚步踉跄,强忍着扶树在后头撵,不一会落下数丈。
吴片片行一阵,回头暗忖:
怎如此没用!
望望天,掉头回来,舒臂夹着百灵,在山间御风而行。
百灵嗅着师父身上一股怪味,心道:
好烫!
渐渐没了知觉…
忽被掷在地上,痛得醒转,百灵环顾四下,尽是长草,不知到了哪里。
吴片片仍冷冷道:
“你小子到会睡。”
让百灵撸起袖子,却不知从哪摸出根长索,把他结结实实捆在块岩石上。
百灵惊问:
“师父,你这是干嘛?”
吴片片诡笑道:
“左右无人,正好剐了你这身肉煨汤。”
百灵汗像蚯蚓似在背心里爬,强笑说:
“师父,医生说我中了毒,煨不得汤,不然我到有心把肉随便您家煨汤油炸。”
吴片片道:
“你也就只这张嘴,一会莫瞎喊。”
出手如电,把团东西塞进百灵嘴里。
百灵“呜呜”挣扎,口鼻里尽是呛人药味,暗想:
个老狗日的不会真饿了要吃老子吧?罢罢罢,人在砧板上,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