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王说:
“嗯,连他那个公丨安丨后来爹也镇不住邪,搭上了性命。喂,你们说会不会是汪进命太恶,把一屋人都克死了。他以前冇疯时,院子里就数他坏。”
勇勇道:
“他能跟大龙比?”
强强说:
“大龙跟熊可海那都叫狠,要论坏确实是汪进。”
鼻涕王道:
“不过他疯了后像是转了性,冇得以前坏了。”
强强说:
“他现在没钱没势,又冇得老头撑腰,么样坏得起来。”
勇勇道:
“我也听老头喝酒时吹过,说龙王庙邪性,发作是有时间的。你们想想今年是么年?”
“龙年。”
勇勇说:
“我老头讲,龙王爷龙年的时候要上天庭报道,水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便会趁机兴风作浪,害人性命。老们做小伢的火气冇得大人旺,那些东西会专找我们下手,尤其是落了单的伢,所以你们今年都小心些。”
鼻涕王道:
“是是是,老子晚上再也不去江边屙尿了。”
恰一阵风卷两张废纸打着旋从院门口拐弯吹来,废纸一路高低翻飞竟不散乱,透着奇诡…
勇勇尖声说:
“你们瞧,像不像两只鬼脚!”
伢们后脊梁发冷,不敢作声。
大脑壳眯缝了眼,望旋风两眼里白光一闪而没。
废纸跌在近前,它不动,一群伢也大气不出…
正僵持着,院门口来了个人,他走得不慢,脚却似未动,像极了才将两张废纸!
他是飘进来的!
伢们目瞪口呆,眼望他飘进三栋。
勇勇道:
“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强强冷笑说:
“你该问他是人还是鬼。”
鼻涕王吸口鼻涕,壮着胆子说:
“她,她是灵丽的妈妈,化成灰我都认得。”
勇勇一听,脚指头仿佛又痒起来,两脚勾着搓搓,道:
“好像真是。”
强强仍冷笑说:
“她是灵丽的姆妈,那灵丽咧?我可听大人讲,毛弟请了假,寻她母女两个去了。”
“真的,灵丽咧?是被麻胡子拐走了还是被她妈丢了?…”
勇勇知道灵丽母女厉害,摆手道:
“别个屋里的事,莫瞎猜。”
伢们没了话题,各怀心事发呆。
太阳升起来,阳光穿透树影,把一切烘热。知了脊背发了烫,发狠叫起来,没完没了。
知了一叫,伢们便躁起来,仿佛驱散后背寒凉,不知谁喊一声:
“打珠子去吧?”
余者便嚷声好,一群人跑去院后空地,俯首而战。
大脑壳闲逛一圈,见雪琴和胖小蕾几个丫头在竹床上丢沙包,抓麻将,凑近说:
“灵丽的妈妈回了。”
胖小蕾喜道:
“灵丽咧?我们快去喊她一起玩。”
说话拉起雪琴就跑,丝毫没看见大脑壳在身后摇头。
大脑壳待要追去,忽觉脑后风凉,猛回头见胖小蕾的老太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颤巍巍地,一对白蒙蒙眼珠瞪着虚空。
大脑壳屏住呼吸,心想:
该不该跑?往左还是往右?…
双脚未动,忽见老太喉头滚动,嘴唇一动不动,道:
“是哪个?哪个在这里?…”
大脑壳心中大骇,只觉得仿佛有个怪物在胖小蕾老太身体里操纵她,捂嘴故意放矮身子,迈腿悄悄挪。
好容易悄没声息挪了三步,忽听胖小蕾老太头颈喀喇喇一阵响,她一对白眼转向自己这边,说:
“波波吧?…是不是大头?”
大脑壳再忍不住,沿走廊一阵风跑走,直跑到伢们打珠子的地方,兀自喘不停。
勇勇笑:
“大脑壳,你跑这急,是偷东西了?”
鼻涕王道:
“你笑他是强偷,当心他屋里瘦子太来找你算账。”
伢们说说笑笑,注意力都在珠子上,大脑壳一旁跍下,看得津津有味。
胖小蕾拽雪琴跑进三栋,天井阴凉,二人不由齐齐打个哆嗦。
手拉手进四门,爬到二楼半,胖小蕾看楼道堆满杂物,愈显阴暗,呼哧喘气道:“雪琴,怎么像到晚上了。”
雪琴看看周围,怯生生说:
“那,我们还要不要上去?”
胖小蕾喘匀了些,道:
“灵丽妈妈蛮古怪,这样,我们见机行事。”
雪琴点点头,两人紧握手朝上爬,脚步轻得像猫。
到三楼半,二人侧耳听半天,胖小蕾悄声说:
“屋里好像没人,要不要喊?”
雪琴亦细声道:
“不晓得,你说咧?”
胖小蕾憋红脸想半天,终于喊:
“灵丽,灵丽。”
声音细如蚊子。
两人捂嘴笑笑,鼓足勇气踮脚上四楼,胖小蕾举起胖手要敲门,雪琴按住,比个手势。
二人贴门去听,但听屋里“哧…哧…”作响,甚是刺耳。
雪琴偷偷拉胖小蕾下到三楼半,悄问:
“你听到么事了?”
胖小蕾道:
“像有人在磨刀。”
雪琴拼命点头。
胖小蕾说:
“灵丽妈妈不会要杀我们吧?”
雪琴道:
“听半天冇听见灵丽声音,会不会她妈妈已经…”
胖小蕾说:
“嗯,雪琴,灵丽妈妈会不会是麻胡子变的?”
两人越说越怕,拉手一阵风冲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