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太笑道:
“雪琴说得对。伢们呃,快吃完了帮太捡碗。”
大脑壳舔净碗沿,猛嚼一阵,随姐姐把碗筷往厨房里捡,趁人不注意,抓两坨肥肉塞荷包里,拿手暗捅姐姐。
雪琴把剩菜搁碗柜里,说:
“太,我们去玩一会。”
瘦子太刮完锅巴,装入碗柜,道:
“记得早点回来洗澡,不然妈妈晓得了,又有得嚼。”
雪琴、大脑壳齐说:
“知道了!”
手拉着手飞到院子里,胖小蕾截住二人,道:
“雪琴,我们来跳橡皮筋吧,让大脑壳牵着。”
雪琴说好。
大脑壳头摇得似拨浪鼓,让把橡皮筋栓栏杆上,呼啸逃走,先去楼梯拐角转转,见汪进门前一把锁,便跑去三栋看大伢们飞刀子。
天快黑透了。
鼻涕王筒好赢来的烟盒,吵着要回。
强强吐出口里飞刀,抹抹嘴边泥,嚷:
“慌么事慌,还能玩两盘。”
鼻涕王却笑:
“我不是怕你狠,是怕你输得更多。”
强强喊:
“好好!再来。”
勇勇拦住道:
“再玩这块看不到了,都回去洗了澡再说。”
说话侧头借阴影冲强强眨眼。
强强忙说:
“好,等下都去巷子口路灯底下滴扣子,么样?”
说着话却拿眼瞪鼻涕王。
鼻涕王道:
“冇得问题,输撇撇(撇撇指烟盒叠的三角。)还是输扣子由你便。”
强强说:
“鼻涕王,今日飞刀子是你火好,滴扣子便是老子报仇的时候。等下哪个不来哪个是乌龟王八蛋!”
众人齐和:
“不来的是乌龟王八蛋!”
鸟兽而散。
李江波怏怏在院子里转,远远瞧瘦子太拎了水桶去卖茶,不由暗喜:
可以不洗澡了。
才蹦跶没一会,瞧三栋拐角探出个脑袋,偷偷朝自己招手,忙跑过去,道:
“汪进,你跑哪去了,叫我好找。”
汪进嘻嘻笑说:
“今日热,大脑壳,趁你妈妈不在屋里,我们去江边乘凉吧?”
大脑壳奇道:
“你怎么晓得我老娘不在的?”
汪进笑:
“你妈妈要在,你现在还不一身痱子粉,像坨灰面似的。”
大脑壳想想说:
“我老头不让我一个人去江边,再说瘦子太在候船室门口卖茶,会捉我们的。”
汪进道:
“我们又不下水,江边有么危险。要想绕过瘦子太,那还不容易。”
二人嘀咕一阵,穿三栋出来,汪进钻入竹床阵,假装看人下棋。
李善强跳一步马,抬头问:
“汪进,吃了冇?”
汪进笑:
“嘿嘿,中午吃了顿好的,能抵三天。”
对面下棋的老张飞了相,说:
“个苕伢,你看得懂象棋么?”
汪进噘嘴道:
“就你行,你还不是二十七步后被大脑壳的老头将死了。哼!”
瞟眼见大脑壳已偷偷溜出院门,挤出人堆说:
“莫以为象棋有几难,请我看我还不爱看咧。”
观棋的纷纷说:
“唉…蛮灵醒的伢如今变成了苕,都是汪怒潮当年坏事做多了,害得报应在儿子身上。”
有人却道:
“少说点不相干的,免得日后被人贴大字报。”
众人称是,一门心思观棋。
李善强心道:汪进这伢为何独独说二十七步?…
暗留心思,默记步数,果然在二十七步上马跳卧槽,将死对方!
老张缴了棋,递根烟,要让位子。
李善强点着烟,把顶位那人拉到自己这边,说:
“老张,我还有点事,你接到下。”
老张道:
“善强,你的棋越来越厉害了,你忙完了,我再让你。”
李善强点头说好,挤出人堆,绕竹床阵回一栋,见雪琴和胖小蕾在跳皮筋,问:
“雪琴,大头咧?”
雪琴说:
“才将还在,这会不知晃哪里去了。”
李善强绕院子找一圈,匆匆寻往江边,路过候船室,瘦子太望见喊:
“善强,伢们咧?”
李善强只好说:
“都在屋里玩。”
瘦子太道:
“大的小的只顾到玩,冇说哪个帮下老娘。”
李善强说:
“我这不是来了么。”
瘦子太道:
“来了正好,凉茶不多了,去提一桶来。”
李善强送完茶回院子,连雪琴也瞧不见了。
竹床上的爷们喊:
“善强,来下棋啊!”
李善强说:
“我要找伢。”
老张笑:
“伢们总不是在院子里,未必还会被麻胡子捉跑了,善强,你是不是怕老婆回来嚼你?”
李善强道:
“莫造谣。”
喊老张让了位子,重摆棋大杀四方。
大脑壳、汪进一前一后贼也似钻入街对过和平里。
汪进冲候船室大门望望,撵上李江波,悄声说:
“大脑壳,我望到你屋里太了。跟我来,保证不会被发现。”
二人沿小巷曲曲弯弯拐到江边,爬上堤江风迎面吹来,汪进乐道:
“像么样?我说江边舒服吧。”
大脑壳点头称是,两人找石阶坐下,看漫天星星眨眼,江上轮船闪着红绿灯,蹒跚开动,时不时“呜”地作响,仿佛在与星星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