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也拥上来道:
“师傅们,叫我好等,把衣服换了再说话。”
几个人麻利换好衣衫,青皮让蚊子把瓜捶了,分众人吃。
丫头也递一块百灵,冲伢们说:
“才将的火是这位同志扑熄的。你们民兵等下通知派出所,尽快查找死者家属,也要派出所给他们单位发个表扬信。”
民兵喷瓜籽答:
“那是那是。”
一群人不可开交,忽听堤那头痛哭声声,长草分处,一男一女搀着两个老的哭兮兮蹒跚而来。当先黑瘦太婆,见着尸骨,哭得越发狠了,边哭边唱一曲哀歌…
周围虽无人能懂,可曲意悲凉,尽诉生死离别,只叫听者无不动容。
丫头亦红了眼,看后头老者正是教过自己‘一指禅’心法的罗西平,不由上前拱手,道:
“先生,这莫非是?…”
罗西平老泪纵横,叹口气,说:
“唉,这该是我远房的一个老姊妹,身患重疾,没两天活头,怕是一时想不开,所以…唉!”
话音未落,枯瘦太婆悲音大作,众人只好袖手退到一旁,任他几人撕心裂肺地哭。
丫头几个红眼陪一会,扭头把青皮唤近,耳语数声。
青皮会意,把民兵们招到僻静处,说:
“哥几个,这来的些人是外地江湖艺人,死者是他们家人,流落外地,得了绝症,估计怕拖累家里头点火自杀了。才将那爹爹跟我师父有些交情,既然本主都找来了,又冇出事,我看这事就莫麻烦派出所了,省得户籍来了问这问那,他们又冇得户口,搞不好还要把这一家老小遣返回乡。”
民兵里好几人都落了泪,又晓得青皮威望,领头的道:
“青皮哥,这家人也是造业。我们心里都有数,既然冇得事,就不跟派出所讲了。”
大伙点头称是,青皮抱拳说:
“各位都是热心肠,这个情今日我青皮领了,改日接大家喝酒,由我兄弟掌勺,他是食堂的大师傅。”
麻木忙讨了蚊子半盒烟,扯裂烟盒,撒与众人,道:
“我师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改日我烧几个拿手菜,跟拐子一起陪大家喝酒。”
丫头看青皮打发走民兵们,回首问罗西平:
“老师傅,您家看要不要我们帮忙收拾?若不嫌弃,我们搭把手把她您家抬去扁担山葬了。”
罗西平摇头道:
“我这老妹妹患的是毒疾,你看。”
说话手指尸堆不远处地上血污,污血入泥,地上蚂蚁虫子俱都倒毙,又让丫头瞧白骨杂带灰黑,说:
“医生说毒入骨髓,怕有传染。再说苗人规矩多,若不落叶归根,怕魂不返乡。一阵等家里人来齐,我们隔布取了骨灰,日后回老家葬在祖坟地,也好叫老妹妹有个指望。”
丫头点点头,瞧罗西平一家悲悲戚戚,轰散街坊,悄声喊徒弟们撤。
百灵陪着走一段,忽拍腿道:
“哟嚯,我忘了东西在同事屋里,拐子,你们先去,我绕一脚。”
丫头点头作别。
青皮说:
“师父,我怎么老觉得这人阴声阴气的?”
丫头叹口气,道:
“不是一路人,日后少来往吧,不过你们跟他差着辈,看师爷的面子,少得罪他。”
青皮说:
“我是怕他害您家,害罗汉师叔。”
丫头双眸精光掠过,摇摇头却没作声。
麻木道:
“青皮,我看他那样,连你都打不过,么样害得了师父。”
青皮冷哼一声:
“有时候人害人,不是靠拳脚。”
蚊子从巷子里把车推还青皮,望丫头笑道:
“大师父,大师父,我想跟您家学武艺。”
丫头笑笑:
“学武不易,你学来想做么事?”
蚊子被问得一愣。
麻木敲他一栗果,喝:
“你学了还不是想去扯皮打架,你看看我们哥俩,以前哪个不是撩祸的阎王,现如今练了武,哪还敢与人动手。”
蚊子好奇:
“拐子,那你们练武做什么?”
丫头笑道:
“蚊子,等你日后想清楚这问题,还有心学武,就要麻木带你来琴台,让我瞧瞧。”
蚊子乐得一蹦老高,说:
“大师父,到时候你可不兴反悔。”
麻木照他屁股踢一脚,骂:
“么样跟大师父说话,冇得大冇得小的,快滚!”
蚊子揉揉屁股蹦跳跑入街巷。
青皮、麻木陪师父走一程,俱各回家。
爱人在单位加班,李善强拖了伢去老娘家吃饭。
两碗饭下肚,看大脑壳温温吞吞,卯他一栗果道:
“雪琴都吃完了,你还在这里磨,再不快点,罚你挨跪,晚上不准出去玩!”
大脑壳忙扒数口,直胀得嘴巴鼓鼓,眼瞅老头扛了竹床去巷道里占位子,才要抬屁股,雪琴在一旁又敲他一栗果,说:
“大头,瘦子太讲,‘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粮食,吃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