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博白心不在焉跳下树,去湖面伏身仔细量了脚印,喃喃说:
“脚不大,不大…这鞋样式好怪!”
起身蹬车,疾风样踩向市局鉴证科。
蒙花落沿荒林钻半天,抖落右手枯叶,望漆黑五指,叹口气寻片尖石,在右掌划三道口。
黑血泊泊流出,蒙花落人似振奋了些,抬头辨路往龟山方向行。
荒林尽头是条三岔路。
人生有很多岔路,一步踏错便无法回头。
蒙花落的三岔路不需要选择,因为岔路口大树下坐着个人。
一个会玩石头的人。
他正把一行石子叠房子样摞得老高。
一堆杂石,在他掌心仿佛有了生命,灵动自如。
普天下能把石子玩成这样的只有一个!
蒙花落透过石子,两眼牢牢盯着玩石头的双手,一双她瞧过多年却似从未见过的手!
那人抬眼,冲蒙花落一笑,二尺高石子哗啦啦散落。
蒙花落目不转睛,冷冷道:
“好,好,好一招守株待兔。”
那人笑笑说:
“我把这一片翻了个遍,人都快烤化了,武汉这鬼天,真不是人待的地。寻思你左右在这一带,不如守着必经之路学姜太公钓鱼。”
蒙花落忽笑道:
“哈哈哈哈,好,好个愿者上钩,想不到我蒙花落一生闯荡江湖,到被鹰啄了眼。吴片片,你设的好局!”
吴片片愣住说:
“花落,你又发么疯?”
蒙花落冷哼:
“我说这些时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跟着,原来一直在找机会下手。”
吴片片道:
“下手?老蒙,我下得了你的手么?再说你我相交数十年,我为何要对你下手?”
蒙花落不答,接着说:
“今天早上,你趁我在归元寺前疏于防备得了手,老子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而后你追到墨水湖边想赶尽杀绝,若非老子留了后手,只怕已死在墨水湖里头。你被我惊退,又恐老子怀疑,先使人来打前站,再算准老子发作时间,守在此处坐收渔利。吴片片,你我相交一场,老子时日无多,你做的事,可敢承认?”
吴片片脸色煞白,颓然道:
“蒙花落,想不到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唉…不知是你看走了眼,还是我瞎了眼。”
蒙花落愣愣,旋又喝:
“嘿嘿,老娘如今命在旦夕,还怕得罪谁来。吴片片,你要真不是行凶者,就让出道来。”
吴片片见他右手黑血滴淌,急道:
“花落,你我都是用毒高手,你这毒若再不及时救治,只怕一时三刻毒气攻心,到时候就是雷老来,也无力回天了。”
蒙花落诡笑说:
“雷老?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雷老下的手,若非如此,又有谁能毒倒五大苗掌族长老。说不定我五大苗齐聚中原都是雷破尸设的局,就是要借冉小北这妖女把我们逐个击破。咳,咳…呸!”
吐两口血痰,蒙花落见吴片片满脸诧异,道:
“老子没空跟你多说,让路让路!莫以为我蒙花落剩一口气就好欺负,想在老子面前耍手段,到要看看究竟是你苗疆石头厉害,还是汉人手枪快!”
蒙花落说话探手入怀,在褂子上顶起个尖尖。
吴片片在龙王庙一战见识过手枪厉害,只得摊开双手,说:
“你去吧,花落,保重!吴片片的石头绝不背后伤人。我不追你。”
蒙花落见他两眼微红,长叹一声,跺脚而去。
吴片片怔怔望他走远,摇头暗想:
花落掌上这毒定非常人所下,听她意思应是苗人所为…
能毒倒蒙花落的除了五大苗就只有雷老、冉小北…
究竟是谁要害她?…
除了雷老,我们龟山几老里要数龙朝海十年内解毒精进最甚,花落若早一刻见着她,或保无虞。…
好歹得想法子让花落快回龟山…
不对,花落连我都怀疑,那龙朝海也有可能行凶,搞不好反成羊入虎口。…
此事疑点颇多,看来只有黑先生能断。…
瞅花落的去向也是回龟山,她是寻龙朝海,还是找黑先生去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花落有闪失。
打定主意,为免蒙花落生疑,吴片片沿旁边岔道,绕月湖折回龟山。
大人们下了班。
娘们忙着烧火。
爷们扛起竹床在街巷占好有利地形,拎桶水洗得红亮。
伢们永远在疯,不知疲倦。
丫头忙活一天,顺带把几个年轻同事的活计也做完。
同事们说,请吴师傅吃饭。
丫头推辞不过,让他们抢了饭盒去食堂打饭。
饭正吃一半,青皮推门进来喊:
“师父,你还冇下班,害得我好找。”
丫头忙道:
“吃了冇?冇吃拿我的饭票去食堂打。”
年轻伢三个按住丫头的手,另两人寻空洋瓷碗一阵风跑去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