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叼着烟,捡块砖头大麻浪骨,一掌拍去,麻浪骨碎作一地。
罗汉瞳孔急缩,暗想:
只怕自己也没这掌力。
口里却喝声:
“好!”
心中疑惑:
这掌势像见谁使过?…想不起来了…师父博学古今,到也不稀奇。
二人接着闲聊,百灵拿话套罗汉,罗汉说及白天经历,却又断断续续,有些连自己都记不清白。
百灵道:
“拐子,可能是你这些时冇休息好,等我下了班,接你喝餐酒,回去大睡一场,兴许就好了。”
罗汉说:
“等你下班,莫把我头发都等白了。你先去忙,要想喝酒,往后有的是时间。”
两人再说几句,罗汉挥挥手,抬腿蹬车而去。
百灵怔在当地,眉头皱成一团。回单位忙完手上活计,告假匆匆出厂门。
罗汉绕三阳路拐上解放大道,往西骑到青少年宫,进柴勇院门,见纱门反扣,屋里悄没人声,本待要敲,又想:
师娘、芝麻都在午睡,吵扰了反显尴尬,不如黑了再作打算。
掉转车头,怏怏蹬车回中山公园,在水笼头下冲个凉,倒头便卧。
墨水湖畔人去楼空,一炷香过后,被枪声吓跑的雀儿们又飞回来,在枝头蹦蹦跳跳,庆祝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地盘。
等麻雀吵得累了,湖岸芦苇丛里一根苇杆悄悄长起,污泥里爬出个人,四顾良久,方走入湖中清洗污垢…
泥渍去尽,老者望焦黑右臂,喃喃叹:
“花落啊花落,没想到竟落得这么个结果,唉…无论如何,我要让黑先生知道,让他知道…”
起水穿林而过,背影萧索。
拐个弯一条羊肠道,虬曲似通天边,蒙花落手搭凉棚,却见天尽头一道黑影如飞而至!
蒙花落瞳孔收缩,横移两步,右掌抚树,五指成抓,直插入二人粗樟树中!
不一刻那人飞奔近前,身材瘦小,头罩黑纱,瞧不清面目。
蒙花落索性闭眼,只嘴唇翕动。
那人隔丈许驻足,见蒙花落站姿诡异,身旁樟树上忽落下片绿叶,在半空翻滚萎黄,落地竟成枯黑!嘴角不由自主抽搐,足踏七星,暗退八尺立定,亦学蒙花落,闭目凝神…
微风起处,大樟树落叶簌簌,撒一地枯黑,最远的叶子离黑衣人二尺开外!
二人伫立良久,蒙花落忽道:
“来了。”
黑衣人尖声答:
“嗯。”
…
蒙花落忽怒目圆睁,两眼精光电射,喝:
“你杀机既起,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还等什么?”
那人二目隔着黑纱,与蒙花落仿佛刀剑交击,隔半柱香方道:
“你这样子,还要人动手么?”
蒙花落眼中精光再涨,忽变苗语,喝:
“五大苗正大光明,哪有只敢背后下黑手的种!”
那人似为蒙花落震慑,默不作声。
蒙花落右掌忽在树干猛击,樟树剧震,枯叶漫天,左手忽展,喝声:
“疾!…收!”
袖内白练齐出,旋在半空把落叶聚成一团。
不待那人反应,蒙花落左掌变爪,白练退回袖中,单手抓着枯黑叶球,隔树干右手直插其中,仿佛手执巨锤。
那人见蒙花落威猛,不由又退三步。
蒙花落冷冷道:
“我现在就从这里过去,有种你动手,我们拼个两败俱伤。”
说罢,缓步从那人身边走过,眼角不抬,仿佛他已知道面罩下那人究竟是谁。
蒙面人死死盯着蒙花落右手,仿佛其中藏有可怕杀器,待他走远,双拳紧攥,手心全是汗。
蒙花落缓步走出羊肠道,不上大路,却寻荒林,一头扎入。
日头西坠,墨水湖杳无人踪,鸟儿雀跃终于收复失地,忽听车铃叮当,又吓得万物噤声。
小路那头汤博白蹬车而至,到伢们打架空地停下,沿湖岸检视,蹲下细看几处大人脚印,点根烟眉头挤作一堆…待烟抽完,方喃喃道:
“水里还有个人,他是后起来的?…谁能闭气这么久?…他躲在水里干什么?…是躲岸上人,还是躲那年轻人?…难道他就是…”
忽地起身,寻到棵大树下,见着自己先前留的记号,抬头仰望,瞧一阵手脚并用,爬上大树,够着枝丫忽见树干上有个洞眼,周边焦黑,不由大喜:
“是这里了!”
摸出水果刀沿洞凿掏,不一会果然挑出颗黄亮弹头,又撕纸烟盒包妥筒好,瞄瞄枪眼,又望望墨水湖,心想:
姜勇开枪时对着湖,这一枪若是他打的,除非子丨弹丨能转弯…
那玩武的湿衣贴身,身上不可能藏枪,若枪是他开的,枪又藏在哪?…
会不会他见岸上人多,把枪藏在水下?…
不对,他后面还有个人,枪在水下也被那人发现了…
如今看来,开枪者更有可能是后起水那人…
可他为什么开枪?…
从角度看他射的是大树枝丫位置,目标并非岸上的人。…
难道树上还躲着人?…
我为什么没发现?…
也许先前捡的布条是树上人落下的…
水中后起之人究竟是谁?…
只有找到他,一切才有答案…
也许,杀孙庆松的凶手将慢慢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