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春丽见丈夫一脸凶相似要杀人,再不敢发小姐脾气,只呆看儿子受罪,心头滴血般痛。
“啪!”
鸡毛掸子断作两截。
侯军昏昏如死。
管春丽见儿子只有出的气,冇得进的气,丈夫兀自甩了鸡毛掸子找替代品,嗫嚅道:
“凯旋,算了吧,这伢晓得错了。”
侯凯旋气冲冲在屋里转三圈,没找着趁手家伙,忽喝:
“吵么事吵!还不去做饭!”
管春丽忙系上围腰,去厨房烧火。
侯凯旋点根烟,盯着儿子道:
“你知错了冇?”
侯军哆嗦嘴说不出话,只点点头。
侯凯旋再点根烟,塞儿子嘴里,说:
“站起来,顺个气。”
侯军连吸几口,手脚有了劲,颤巍巍直起身。
侯凯旋拿过枪,把子丨弹丨一颗颗上好,推上弹匣,忽举黑洞洞枪口抵在儿子额头!
侯军腹部收缩,瞪大眼冷汗长流,想要说话,却张大嘴吐不出字来。
侯凯旋冷看儿子裤裆沁湿,道:
“你也晓得怕!”
收枪接着说:
“跟老子瞧清楚了,这‘五四’手枪是国家发来抓犯罪分子的,从今往后,你要再敢碰它一下,老子就用它亲自杀了你,为国家除害!”
侯军只觉才从鬼门关里闯过一遭,抖手抽口烟,涕泪长流,道:
“爸爸,我晓得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侯凯旋扎好枪,瞪眼说:
“老子当年一把枪捉流氓,面对十几把砍刀连眼都不眨,怎么生了你这种儿子被枪比着就吓得尿流。凭你这怂样还学人在外头扯皮打架!”
侯军不敢犟,凹着头抽烟。
侯凯旋眼瞅烟剩小半,劈手夺过,死死按在儿子腕上。
侯军闷哼一声,撑住道:
“爸爸!?…”
侯凯旋闻着皮肉焦糊,捉住儿子手说:
“跟你盖章提个醒,今天这根烟是你参加工作之前最后一根烟,若有违背,下个章直接盖在你脸上!…还有,以后再敢和人争强斗狠,老子定要你好看!”
侯军只是点头:
“爸爸,我再不敢了。”
侯凯旋道:
“你要怕丢人,赶快去厕所冲了裤子上的尿印子。”
侯军拎桶水兜头冲下,浑身疼得直哆嗦,股背火辣稍减,长吸口气揩干身子。走出茅厕那一刻,觉得身子清爽,疼痛消退不少。
管春丽心疼儿子,特地炸了荷包蛋加菜。
侯凯旋说:
“今日菜不错,喝两杯。”
管春丽便取了花生米去炒。
侯凯旋取三只酒杯,喊儿子:
“来,陪老子喝酒。”
见侯军站着不动,想是屁股肿痛,便道:
“么样,怕疼?”
侯军咬牙坐低,闷哼一声。
侯凯旋斟满酒,说:
“抽了烟,喝了酒,你就是大人,遇事要慎重,从今往后莫再学伢们行径。我和你娘就你一个,往后还得指望你养老送终。”
言罢拿酒杯朝侯军酒杯轻轻一碰,“吱”地仰头喝下。
侯军见老头说得郑重,默默端杯,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放声哭道:
“爸爸,我错了…呜呜…”
管春丽在厨房炒得花生米噼啪炸响,听得儿子哭,以为又挨了打,忙跑回屋,见儿子流泪喝了杯酒,呛得直咳嗽,待要责怪丈夫,却见侯凯旋凶巴巴说:
“花生米咧?酒喝完了,下酒菜还冇来!”
只得道:
“就来,就来。”
待花生米上桌,侯凯旋见儿子酒尽,拿杯反扣在桌上,说:
“军军,烟呛嗓,酒辣喉,人生就是这样,酸甜苦辣,么味都有,要只有个甜味,反而无趣。从今日起,直到踏入社会参加工作,烟酒你都不许沾,这是规矩。今天你受的教育多,晚上自己想想,吃了饭帮你妈把碗洗了。”
管春丽要插嘴,却被侯凯旋虎目瞪视:
“管春丽,你的问题,晚上再跟你算账!”
侯军洗好碗筷,趴在里屋竹床上,忍疼想着父亲的话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忽听堂屋里“咚咚”有声,依稀是妈妈“哎哟,哎哟…”在叫唤。
侯军昏昏然想:
丨警丨察果然是狠,白天打了自己,晚上还要打妈妈,以后惹毛了老头,怕是真要吃枪子。
但听得床架作响,老娘越叫越惨,吓得偷偷撕两条纸,揉成一坨塞住耳洞。
第二天,侯军见老头精神抖擞出门,妈妈头泡脸肿,云鬓散乱,想是昨夜吃亏不浅,偷偷对管春丽说:
“妈,我以后听话,再也不害你被老头打了。”
说罢去厕所拿了洗把拖地,剩管春丽望儿子背影发懵,忽似想起什么,跺跺脚满脸通红。
自那日后,侯军准备了两坨棉球,每当黑夜堂屋里床板响动,妈妈似哭似诉,便塞了耳朵,暗想隔天不再惹大人生气。
直到管春丽肚子挺起来,在医院生下妹妹,侯军接过襁褓,看着母亲,才想起老头有年把冇打老娘了。
罗汉漫无目的沿小径踩车,一路想:我从哪里来?这是要去哪?
遥见个光头陀走近,心道:
和尚!老子早上去过归元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