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博白寻摸到兵工厂宿舍一带,忽见个伢拖根短棍急匆匆朝外跑,老汤喝:
“站到!”
那伢停步问:
“搞么事?”
汤博白看他心虚,问:
“手里拿的么事?”
那伢却虎,反说:
“你是做么事的?凭么事问我?”
汤博白道:
“我是民警,能问你啵,你叫么名字?”
那伢怂了,答:
“我叫周权,就住这块,我可冇做强偷。”
汤博白指短棍说:
“冇偷?这咧!”
周权更慌,道:
“这…这是…我爹爹屋里差条洗把,老头叫我送根洗把棍去扎。”
汤博白铲他一耳光,下了短棍,说:
“扯谎,你们屋里洗把棍这短!再不讲实话,我铐你去派出所!”
周权哭道:
“他们在院子里头喊,说钟家村中学的跨过三八线,霸占了我们翠微路的地盘,大家说好去找他们算账,我忙着晾洗好的一盆衣服,耽误了几分钟,没成想姜勇他们不讲义气,先跑了。”
汤博白心中一动,不露声色说:
“你晓得帮屋里做事,就比那些一天到黑只懂打架贪玩的伢强。男子汉得有担当,哭么事。”
等周权擦了把泪,汤博白拍拍他肩,道:
“男人间讲义气是好事,但每天吹牛撩姑娘伢,为鸡毛小事扯皮斗殴,那不是真正男子汉的行为,更称不上义气。在这点上,我看你比院里其他伢们强。”
见周权懵懂点头,汤博白把棍还他,说:
“偌大的武汉,哪块不是国家的,怎轮得到伢们分地盘,占地盘,周权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周权垂头道:
“他们都是闹着玩。”
汤博白说:
“玩!等你们打得头破血流,还要我们丨警丨察来收拾残局,公丨安丨本来就人手不够,长期这样,真正的流氓强偷哪个去抓?你像今天这个事,被我碰到了,作为一个人民丨警丨察,一个男人,我能不管吗?男子汉做该做的事,才能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心。”
周权看汤博白说得真诚,气血翻涌,道:
“丨警丨察叔叔,我带你去,他们就在墨水湖边上。”
汤博白说:
“墨水湖那大,还真得要你引路,等到了那边,你回避一下,我们现在成了朋友,不能把你出卖了。”
周权心中激动,早把才将那一耳光忘在身后。
二人快步如飞,汤博白问:
“你们这边带头的是哪个?我才将听到你说了个叫姜勇的,是不是他?”
周权道:
“嗯,姜勇在我们这块最狠,我们都喊他大勇。”
汤博白心下窃喜,接着问些钟家村中学的事,脚下不觉又快了些。
鲍建国被姜勇连丢几跤,兀自不服周。
姜勇心想:
狗日的到是经打,总得叫他俯首。
不数合趁乱夹住包子脖颈,两手搂住死命用劲。
鲍建国暗叫:
“苦也!是么还冇来?”
忽见蒿草摇曳,林子尽头杀声震天!
章建华忙挥手喊:
“包子,包子!”
鲍建国听得耳熟,猛蹬地一冲一沉,破了姜勇‘三角颈’,就势扫腿,直把姜勇仰摔在地,抡拳连砸,道:
“狗日的欺负老子人少,今日要你认得爷爷的拳头!”
姜勇没明白么回事,早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长流。
鲍建国乘胜喝:
“狗日的服不服周?服不服!”
钟家村中学的援军振臂大喊:
“杀呀!灭了这帮狗日的们。”
一时间棍棒交接,打得热闹。
姜勇眼见不敌,忽探手从裤腰里摸出链条枪,黑洞洞枪口比着鲍建国脑壳。
鲍建国楞一忽,道:
“不就是把链条枪么?唬谁!”
拳头呆在半空,再挥不动。
姜勇趁机抬腿顶在他小腹,翻身而起,枪管始终不离鲍建国,喝:
“都跟老子停手!”
众人停手,齐瞄着姜勇手中枪。
姜勇冷冷道:
“链条枪。哼,包子,睁大你的狗眼,你几时见过有这粗枪管的链条枪?”
鲍建国见枪管幽黑,仿佛随时有子丨弹丨射出,背心汗炸,再没才将勇武,慢慢说:
“大勇,有么事好商量,何必动重武器。我看你这枪做得简陋,有冇得保险?会不会走火?”
姜勇哈哈笑道:
“你不说老子到忘了。”
抬手扳动枪边机钮,说:
“现在保险打开了,你们哪个想试试?”
章建华见鲍建国后衣襟抖动,不敢作声,心下暗急,却想不出法来。
一旁华海忽道:
“你妈就是个打洋火玩的链条枪,不过做得像样些,想骗鬼!”
姜勇掉转枪口瞄着华海,喝:
“你有板眼,你来试试!”
华海眼瞅枪管漆黑,似有鬼怪随时钻出,唇干舌燥,仿佛重穴被点,噤若寒蝉。
鲍建国见姜勇注意力在别处,暗挪半步,哪知姜勇好似耳旁有眼,又回转枪头道:
“明人不说暗话,老子这枪一回只能上一颗子丨弹丨,你们两个哪个来?哪个来我都冇得意见。哪个动老子就打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