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倒吸口凉气,暗道:
“好险,好狠!可不能让它祸害寻常百姓。”
环顾四周,抱些大青石来,掩住焦痕,又捡块花岗石,双手揉搓,石粉如雪花簌簌落在石堆上。
老头嘴里念念有词…
“轰隆隆!”
石堆拱动,竟长成坟堆高一座土石包,再瞧不出才将失火痕迹。
老者拍拍手上灰,点根烟满意而去。
去钟家村寻买些油条面窝,拿竹签穿了回龟山,打个转没了踪影。
山坳野林里人声叱咤,一对年轻男女各耍拳脚练得面红耳赤。
男子听得脚步声,叫:
“师伯,早。”
女子欢喜道:
“师伯又给我们带过早了。”
老头递过油条面窝,问:
“音音,你爷爷呢?屋里留得有谁?”
罗音音吃口油条,道:
“爷爷陪黑先生遛弯去了,说顺道采些草药。其他师伯都不在。爷爷说,只怕都各自用功去了。”
老叟皱眉低语:
“都出去了?”
不知想起什么,转身就走。
古琴台,幽林。
自打早上失了场火,左近再听不见鸟鸣。
参天浓荫里,忽幽灵般落下只猴子!
倒勾了垂枝,只在新石堆上晃荡…
猴子无尾,只因它是个人,瘦小如猴的人!
一身玄衣,远望直与猴子无异。
那人倒挂足有十来分钟,方折根树枝,小心翼翼落地,忽把树枝斜插入地下!
“喀喇喇!”
石堆炸裂,隐隐冒缕黑气…
八尺树枝,直余尺许。
瘦猴“哼”一声,双手回夺,长枝起处,枝头尽墨!
“喀嚓”
瘦小老头撅断树枝,拿块布裹住手,仔细包好枝头,塞入怀中,嘴里不知嘟囔什么,腾身上树,三两下跃去无踪。
日近晌午,荒林里又来个人,呆呆瞧会石堆,探手入怀,抓些物事洒入石缝。
七天后,石隙里长出颗草来,青翠茁壮。
又七日,小草开花,五彩异香,巴掌大的花朵迎风摇曳,望似鬼面!
鬼面花不招蜂引蝶,却吸引不少爬虫,俱都钻入石缝,再出不来。
一场文化革命,吹却庙宇香火,偌大的归元寺,散的散,跑的跑,剩不得几人。
小沙弥慧光心忧前程。
方丈昌明却笑:
“落得清静。”
居士老黄也说:
“难得清静。”
这日里做罢早课,昌明和尚想起应得人有事,嘱咐慧光几声,匆匆出门。
慧光拿把笤帚正扫大院,忽见垣墙上冒出几颗脑袋,指自己骂:
“光头癞痢,光头癞痢!”
慧光年轻气盛,举扫帚道:
“你们骂哪个?”
其中一个伢笑:
“这院里的秃驴除了你还有谁!”
手一招,墙头四五个伢泥巴连发…
一坨稀泥正中慧光面门,泥浆溅他一嘴一脸。
慧光终是个伢,掩面哭喊跑入大殿。
黄居士引慧光去笼头下冲洗干净,说:
“人狠不缠,忍一忍,忍一忍,伢们闹下,也就走了。”
慧光嘟嘴道:
“师父交代的院子还冇扫完,么办?”
老黄说:
“先扫大殿和罗汉堂也是一样,来来来,我帮你一起做。”
慧光却道:
“老黄,谢谢您家,被师父晓得,又要说我偷懒了。”
换把细笤帚,执意一个人扫大雄宝殿。
老黄笑笑,自去忙活。
伢们趴在墙头,兀自不依不饶地骂,忽听身后喝:
“狗日的一大早上闹么事!”
回头看时,却是个魁梧壮汉,伢们悄声议论:
“狗的,这大块头好恶兆,么办?”
为首的鲍建国道:
“恶么样,这块是老子们的地盘,他就一个人,老们钟家村中学的几时怕过人!兄弟们,抄傢伙上!”
五六个伢跃下墙头,各人捡两块砖在手,鲍建国指汉子喝:
“朋友,你混哪块的?敢来归元寺管闲事?”
汉子笑骂:
“狗日的们毛冇长齐敢出来充人!听好了,你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中山公园罗汉是也!不服的只管放马过来。”
鲍建国喝声:
“打!”
手里砖头“日日…”掷出!
罗汉偏身让过一块,猛出拳擂在第二块砖上!
“砰!”
红砖粉碎…
伢们一愕,被罗汉跨步欺到身前,一巴掌铲在鲍建国脸上!
鲍建国口鼻溅血,仰天跌倒。
伢们燕子般飞逃数十步,才回头道:“狗日的有种你莫跑,跟老子站到,等老们喊人来!”
罗汉笑笑,忽作势欲追,伢们“哎呀!”叫唤,跑得没影。
罗汉回身踢鲍建国一脚,问:
“傻子们都跑了,你么样?”
鲍建国翻身爬起,“呸”地合血吐出颗牙,嘟囔说:
“人头落地碗大个疤,有种你杀了老子。”
罗汉笑:
“看不出来,你到是个硬骨头,好好好,你几时想报仇,只管来中山公园,我随时奉陪。”
鲍建国道:
“你要是真有量,就在这块等到,我兄弟马上搬救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