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罗汉骑远,老汉枯叶般从大树上飘落,折根青草,小心翼翼探入‘三道金光’爬过处。
蒿草翠绿欲滴,草尖转瞬萎黄,又变焦黑!
老者心中暗惊,扔掉断草,任它碎成黑灰,散在空中。
“喀喇!”
侧头瞧罗汉呕处海碗粗小树,竟也枝干枯焦,轰然断为两截!
“好厉害的毒物!好狠的‘三道金光’!雷老既已东来,何不现身一见?…是了,她既于苗疆十载未见生人,自有缘由,也许,等收了冉小北,功德圆满之日,雷老才肯赐见。这等毒物终归太过霸道,又不能为我所用,还是毁了免得害人的好…”
老者呆立良久,衣袖挥处,一点火星飞出,焦黑之地登时火起,老汉却喃喃道:
“蒙花落啊蒙花落,你几时变得这慈悲了,唉…看来你真是老咯。”
俯身抓把砂土,绕火圈挥洒,嘴里念念有词…
荒地里火虽大,却再烧不出那片焦黑。
一根烟功夫,火势渐歇,老汉正待抽身,身后林木簌簌作响。
“有人来了!”
老者来不及上树,就近择株大树,手扶树干,嘴唇翕动,眨眼间没了人影,只是那大树却似粗壮不少。
青皮信步走来,远远瞧前头烟尘冲起,心道:
不好!
一路小跑钻入林地,却见烧焦一片,师父车子仍在,罗汉人车俱无,暗想:
定是那灾星醒转来,乱丢烟屁股头失的火。狗日的明明看到师父的车子也不说问问师兄么样便跑了!哎,跑了也好,省得老子费神跟他打交道。
眼看火熄,提起后座板推前轮返练武场去寻丫头。
荒林寂寂。
“喀喇”
老树炸响,枝干裂处,现出个老头,遥望天际缓缓道:
“归元寺,归元寺,我到要瞧瞧你有多大道行。”
衣袖带风,沿罗汉骑走路线遁去。
青皮推车回练武场,见师父闭目盘腿,满头大汗,不敢吵扰,远远靠树点根烟压腿…
丫头气行三周天,吐口浊气,睁眼看胸腹青紫转作红通通一片,转肩拧腰,心知已无大碍。
青皮忙跑来,问:
“师父,不要紧吧?”
丫头道:
“练武的这点小伤能有么事。你师叔呢?”
青皮一五一十述说所见。
丫头说:
“唉,罗汉也是造业命苦的伢,他定是心里有愧,偷偷走了。青皮,罗汉纵有冲动失错的地方,你也莫要对他有偏见。好比麻木做了么对不住你的事,你会不会原谅他?”
青皮道:
“师父,麻木天性淳良,有时难免冲动些,他就算有么不对,我当拐子的自然要担待。可师叔不一样,他…他”
说着话青皮抽自己一耳光,道:
“师父,我做小辈的说师叔不合适,反正我听您家的,不跟他计较。我只是劝您家,莫只顾着别个,也得防养虎伤身。”
丫头笑:
“哟呵,都晓得丢词了,在哪里学的?”
青皮红脸说:
“师父,您家总说习武的人不能像文盲,我这些时有空就去厂里图书馆找点书看。”
丫头说:
“好好,师父也要跟你学学。”
师徒说笑,蹬车骑去。
失火野林隔二三十丈,是月湖。
岸边一老叟扯根柳枝垂钓,看他衣沾晨露,似已静坐多时,若非手心两颗石球转动,到瞧不出这人是死是活。
忽地老人手一滑,一粒石球滴溜溜滚入身后草丛!
老者犹似未觉,紧盯湖面,手掌翻处,另一颗石球变魔术般消失,左手柳枝下压,振腕上挑,枝头竟挑起条鲤鱼,足有四五斤重,兀自紧咬柳叶不放!
老头喃喃道:
“树叶有什么吃头。”
五指插入泥地,拈条红肥蚯蚓,抛入湖面。
鲤鱼腾空一跃,钻入水面,一口吞了蚯蚓,“哗啦”游走。
老汉说:
“喂了你,我也得去寻我的玩意了。”
甩甩袖子,抛掉柳杆,转身手心里石球滴溜溜直转,老汉道:
“去,快去!”
手一松,石球仿似活物,直沿先前石球路线滚入长草。
“啪!啪!啪!”
荒林里石块碰响,两颗石球兀自在地上飞快旋转。
浓荫下转出个老头,俯身探手抹过。
石球不见了!
老头死死盯着林间焦黑,半晌方道:
“好厉害,好厉害…”
良久暗想:
老蒙啊老蒙,我说你怎么近日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躲在这里偷偷练功。咦!等等,这个?…‘神堂湾’的毒物怎会在这里出现!?且容我想想…冉小北已有后人,断不能再回三苗,作苗疆掌族…可祖宗遗训,苗疆当家须得通过‘神堂湾’考验…好你个蒙花落,怪不得对付冉小北总是一马当先,却原来早就偷闯‘神堂湾’,想接雷老神位!好好好,算你狠,有野心!
发阵呆,又想:
这毒物如此霸道,不得不防。
缓缓蹲下,从怀里掏个乌黑铁盒,轻轻打开,拿根笔杆长精巧小刀,贴地皮割段半焦草茎,又从一片摘片绿叶,放在一起,绿叶顷刻焦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