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气鼓鼓道:
“不晓得。”
丫头说:
“你去看看,我正好在这块打坐运气,调调内息。”
青皮心知师父受伤,愈发忿忿,道:
“师父,你总拿他当兄弟,有朝一日您家落了难,我看他会不会拿您家当拐子。”
丫头心中咯噔,苦笑说:
“唉,哪个叫我是拐子咧,快去,快去。你师叔要冇得事,便喊他过来。记到,千万莫跟他争执。”
青皮喃喃道:
“师父,我是晚辈,哪敢跟他吵。”
不情不愿去了。
丫头看他行远,解衫见胸腹两块黑紫,忽喉头一甜,吐口黑血,胸口郁闷却消大半,当下盘腿,五心朝天,暗凝丹田真气,导行周天,渐入无人无我境地…
青皮心恼罗汉,暗想:
等那祸害多躺一阵。
听得肚子咕咕叫,兜个圈去琴台外寻个过早店铺,卖碗热干面,等吃完再叫碗豆腐脑,慢吞吞喝完,点根烟才往琴台里头去。
麻木车上刀枪没扎着人,老汉却有意无意跟上青皮。
待走入琴台荒丛,老头手脚并用,猿猴似顷刻消失在遮天枝桠里。
等丫头、罗汉同时倒地,老汉手心沁汗,暗想:
便是雷老、罗老,年轻时也无这般身手。哎,楚地多豪杰,这话果然不错。
思想间青皮背走丫头,老头望罗汉心道:
这小子怪里怪物,又总与老子作对,留着怕是祸害,总得想法…
正想着蒿草微晃,绿油油一片长草忽起道灰黑,青草分处,爬出条油黑蜈蚣,背上三道金线,煞是醒目!
大半尺许蜈蚣过处,绿草枯黑,分倒两旁!
“神堂湾,三道金光!”
老汉颈后寒毛倒立:
神堂湾乃三苗禁地,‘一入神堂湾,神仙难回还’。相传谷底是地狱入口,凡人难到,便是寻常蛇虫鼠蚁,入神堂湾也变厉害百倍。昔年雷老曾说神堂湾五毒,其中有种蜈蚣,就叫‘三道金光’,比平常蜈蚣毒逾百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老者眼瞅‘三道金光’游到罗汉身上,心想:
神堂湾禁地,三苗之中唯雷破尸能来去自如…看来,是雷老到了…可雷老为什么要为难这小子?…嗯,臭小子与五大苗作对,帮冉小北赢了一阵,雷老这是要为我们找回一场。
正思想,‘三道金光’沿罗汉衣领爬上喉间,在罗汉皮肉上划道黑线,直游到他嘴边,举钳便夹!
罗汉嘴唇破道口子,黑血直飙,人像电打过般哆嗦一阵,白眼乱翻…
老汉远远听罗汉腹内似人声嘈杂,待跃近些听端详,忽听声喝:
“哎呦!”
却见罗汉凭空弹起,人立起来,举手抹脸,一把将‘三道金光’捉在手心,骂:
“狗日的趁老子睡觉尬阴式咬老子,毁老子美梦!”
见掌心黑血一片,怒道:
“好好好,你喝老子血,老子要你的命!”
右眼白光大炽,竟一把将毒虫塞入嘴里,喀呲大嚼,囫囵吞下!
老汉远远瞧得合不拢嘴,却见罗汉吞过‘三道金光’,原本撅得老高的破嘴唇,黑血渐凝,肿似也消了不少。
罗汉咂咂嘴,喃喃说:
“苦是苦了点,终归是口活肉,比苦瓜好吃。”
四下看看,似想不起来身处何地,待寻路出荒林,刚迈步一头栽倒!
树上老者心道:
倒也,倒也!像‘三道金光’这等毒物,连我都不敢用手碰,何况无知小子!且等老子把你拆骨抽筋,一泄我心头之恨,再瞧瞧这小子究竟有什么古怪,居然能在龙王庙力敌我五大苗掌族。…且慢,狗日的古里古怪,莫着了他的道才好。
正算计着地上罗汉头发竟立起来,但听他低嘶如兽,双目翻处,尽作血红!战兢兢爬起来,扶树躬身,呕些浓黑腥臭之物,喷了一地!
毒发了?!
好容易吐完,罗汉筛糠般捧腹跍倒…终撑不住,倒地打滚…滚一阵停下来,背心白气直冒。
老汉瞪大眼,暗想:
此时下手,正是时机,可…
犹豫间,罗汉缓缓站起,眼中红芒消退,茫然望四周,忽捂鼻道:
“好臭,好臭。是哪个缺德货拉的屎,这黑。唉…这些时流年不利,是该去趟归元寺了。噫,这是哪?我么样来的?”
拍拍脑壳,辨小径钻出林地,见两乘车并排而立,开了自己车子,望另一辆说:
“这车是拐子的,拐子人呢?”
前后看看认出是琴台,自语道:
“拐子总在附近,被他逮到了又要问师父师娘那些事,算了,等哪天把事都处理好了再来找他玩。”
抬脚上车,绕着丫头练武场,兜远路出琴台往翠微路归元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