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望他额头起个鼓包,道:
“么样?有冇得事?”
青皮忙扶麻木寻条石坐下,说:
“你个苕货,师父那铁腿是寻常人接得住的?你还用头擂,今日要不是师父收了力,我看你得见阎王了。”
麻木嘻嘻笑道:
“冇得事,阎王不收我。”
丫头随手捡块石头望空扔出,抬脚仍是一鞭腿,砖头碎作两截,回头说:
“才将那一脚,便是这样。”
青皮拍拍麻木道:
“今天算你命大。”
丫头问:
“麻木,你刚刚怎么想到用头的?”
麻木呆道:
“师父,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小时候头硬,打不过别个总用头擂,才自然而然用上了。”
丫头想想说:
“才将那招鞭腿,用头破解未尝不可,不过你头功未到,若我再加一分力,你正暂怕是躺下了。麻木,你既头硬,等头上包消了,我改日传你个练铁头功的法门。”
麻木“嗯”一声,青皮却在背后戳他,道:
“苕货,师父难得要传功你,还不灵醒点。”
麻木会过神来,起身要跪,却被丫头托着手肘,再拜不下去。
丫头说:
“如今是新社会,不搞这些。”
青皮麻木齐道:
“师父,我们玩武的,不能乱了规矩。”
丫头说:
“你我虽是师徒,可我也大不了你们几岁,实与兄弟无异,大家不要太拘谨。”
青皮眼看麻木头磕不下去,道:
“师父你可以跟我们称兄道弟,我们几个读的书不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还懂,您家不让我们磕头,我们只能把您家供在心里。”
丫头笑笑:
“还是你嘴巴狠,有心就行。”
青皮拉麻木道:
“伙计,磕头免了,你是大师傅,好吃的不能免,几时接师父喝酒?”
麻木笑说:
“好好好,冇得问题,看师父几时有空?”
丫头道:
“你们一个月才几个钱,哪兴天天吃喝,等几时国强跑船回来找机会再说吧。”
麻木说:
“师父,吃喝事小,您家练功消耗大,我在食堂毕竟方便,想吃么事您家只管招呼。”
青皮却笑:
“冇学熟,这还要师父说,有好吃好喝的每天只管拿些来,还怕冇得地方消化。”
丫头对青皮道:
“只怕是你想沾光吧。”
师徒说笑,让麻木在一旁休息,青皮又与丫头战七八回合,直跶得灰头土脸,浑身酸痛,方告饶作罢。
青皮揉手脚说:
“师父,像这样还得跶多少跤才熬得出头?”
丫头笑而不答。
麻木却道:
“等你像师父那样用功,才有希望。”
丫头见他头上包渐转青紫,说:
“等下在食堂煮几个鸡蛋敷敷,好得快些。”
转头又指点青皮、麻木招式不足…抬眼望天道:
“时候不早,散了吧。”
青皮招呼几个小师弟先走,自和麻木收拾刀枪棍棒,远远见一人蹬车来,暗自皱眉,转身却笑:
“师叔,您家好早!”
罗汉恹恹说:
“早个屁,你们都练完了。”
丫头道声:
“来了。”
侧头对青皮道:
“我和你罗汉师叔有话说,你们先走吧。”
青皮麻木打声招呼,蹬车去。
过街转个弯,青皮忽道:
“麻木,我有点事忘了,得回去找师父问问,你把家什都拖回去,明早我来和你一起搬。”
看麻木骑得没影,青皮寻街角锁上车,过街猫腰钻入草丛,潜回练武场方向。
麻木拐个急弯,车头枪尖险险戳在个老头身上,麻木忙说:
“对不起您家,车上东西多了。”
那老汉泥鳅也似钻过,急急窜出巷子口。
丫头扎个马步,看徒弟们去远,闭目调息养神。
罗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点根烟跍在下风闷抽。
一根烟烧完,看师兄似动了动,叫声:
“拐子。”
丫头睁眼,双目精光放射,问:
“喊你办的事,都办了冇?”
罗汉半晌不作声,又点支烟,待烟雾缭绕,人却“呜呜”哭道:
“师父,师父…我有罪,我对不起你…”
丫头扭头,见他哭得稀里哗啦,皱眉问:
“那你是还冇跟师娘讲了?”
罗汉流泪说:
“我昨日去师父家,进门就想下跪跟师娘一五一十说清楚,可…可我一看到师娘这些时瘦成那样,我…我哪还张得开嘴,只好闷声不作气去厨房,流泪跟她您家做了餐饭,好容易哄她老人家吃了。师娘边吃边哭,直喊让师父接了她一起走。拐子,朱磊今日若有半句扯谎,就叫天打五雷轰了我!呜呜…”
丫头听罗汉说得动情,遥想师娘难过,别过头去,昂首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待得眼泪风干,方道:
“唉…也罢,这事缓缓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