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三民路跑向六渡桥,街口喇叭声响,一路电车开动,蒙花落紧撵几步,衣袖展动,犹如硕大蝙蝠,腾空轻巧巧挂在车后悬梯上,翻身回望,孙中山胡须抖动,铜拐戟指,似在嘲笑自己无能…
好容易熬到江汉桥,头顶火花爆闪!
“喀喇!”
电辫子交剪如铁棍扫过!
蒙花落低头避过,暗暗嘀咕:
“狗日的连电车也来欺负老子!”
待要换手,电车一脚急刹,直撞得人臂膀发麻。
司机下车见后头挂个老人,吓一跳,吼道:
“大半夜的不学好,你是哪站挂上去的?补票补票!”
却不防那老头跳下来,恶狠狠盯着自己。
司机怒喝:
“么样?个老不死的,你还想抖狠?”
话音未落,浑身打个冷颤,眼前一花,面上似被砖头拍中!
睁眼再瞧,面前哪有人影,只觉口鼻热辣辣一片,伸手摸一掌血,便又骂一阵,牵了电车辫子往线上挂…
蒙花落躲在树影里朝龟山走,暗自想:
罗西平、田根深、龙朝海、吴片片?
究竟是谁在跟妖女勾结?
应该不是罗西平。
罗老功夫虽高,可与草鬼一道全然不通,真斗起来帮不了多大忙,再说老罗一生耿直,苗疆尽知,又怎会投敌?
可妖女不循常理,虽说三苗草鬼向不传男,可为对付五大苗,她哪还能顾及那多?
如此说来,罗老嫌疑虽小,也不能完全排除…
剩下的首先该排除田根深,根深虽懂草鬼,可水平与五大苗掌族差距甚远,更何况若妖女不接黑苗衣钵,黑苗中机会最大的就是她…
根深这次搬黑先生入中原,意在冉小北,最想除掉妖女的应该是她,她们怎会结盟?…
但田根深道行尚浅,万一她被妖女降服…
不会的,这样黑先生会察觉,可黑先生就算知道了也说不出来…
照这样算吴片片、龙朝海都有嫌疑…
蒙花落胡乱想着,沿狭径上龟山,拐七八道弯,已是深山,周遭无人,惟虫儿放肆唱响。
“嗖!”
一粒碎石砸在身后七尺树干上。
蒙花落前掠三尺,低喝:
“谁?”
空林寂寥。
蒙花落忖:
莫非妖女撵来了?
晃动身形,连变六条山道,刚停脚身后七尺又是“啪”地一响!
蒙花落骇然:
妖女攻来了!得护好黑先生。
展动身形,只捡荒路疾奔,身后石子声兀自响不停,跃过山梁,迎面一道灰影,蒙花落收不住脚,直撞过去,暗想:
点子终于露脸了。
拳脚齐出,直往对方脸上招呼!
那人飞退五尺,身贴大树,喝:
“老蒙,是我!”
蒙花落一惊,怎奈拳脚使了十成功力,哪收得住。
那人急闪二尺,蒙花落一拳擂在树上,砸出盆大个窟窿,复一腿踢得树叶簌簌,定睛看时,灰影果是吴片片。
吴片片道:
“花落,好拳脚!”
蒙花落冷冷望他,问:
“你在这干什么?”
吴片片干笑说:
“嘿嘿,这些时在山里像田鼠样躲着,可把老子憋坏了。”
蒙花落冷道:
“刚才那些石头都是你扔的?”
吴片片笑笑:
“怎么样,我这手旋飞石的手艺还没荒废吧?”
蒙花落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片片见她神色不对,忙道:
“老蒙,我们几十年交情,你不会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吧?”
蒙花落冷盯吴片片一阵,忽笑说:
“嘿嘿,我们多少年了,你开多大玩笑都行。哎,今天在外头跑了一天,跑得屁眼都冒了烟,片片,有烟没?快跟我来一根。”
吴片片掏根烟甩过去。
蒙花落连抽数口,长叹还魂。
吴片片也点根烟,问:
“花落,是不是有收获?”
蒙花落愣愣道:
“还不是白跑…不过有好几回我都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还想,该不会是老吴吧。”
吴片片干笑:
“不会,不会是我。今日我知道你辛苦,便下午在这山上捉了不少蚱蜢,拿油炸了,给大伙解馋。花落,我记得你爱吃,特地留了一大包。”
说着从怀里掏个油纸包递蒙花落。
蒙花落心头一热,道:
“片片,还是你想着我。”
拈只蚱蜢送到口边,忽闻隐隐有股药味,忙歪头假意吞吃,借暗影把蚱蜢扔在草丛,咂咂嘴问:
“老吴,这蚱蜢大家都吃过了?”
吴片片点头说:
“嗯,连黑先生都觉着味好,一口气吃了五六只。”
“黑先生也吃了?!”
蒙花落惊呼一声,直吓人一跳。
吴片片抬头看时,早没了人影,忙拔足急追,拐过山道隐约见十余丈开外一条淡淡灰影,风驰电掣!
灰影在盘山小径上转数圈,遇块巨岩一绕,人似凭空消失。
吴片片追来,也围巨石绕绕,不见了踪影。
蒙花落钻入地穴,马不停蹄,在地道里左转右绕,蓦地眼前一亮,急喝:
“黑先生,黑先生!”
地洞里众人俱都惊起,龙朝海问:
“怎么了花落?有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