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勇眉头打皱,道:
“怎么是他?”
强强眼神不济,瞅人影带暗,问:
“是哪个?”
鼻涕王说:
“还有哪个,就是龙王庙跟熊可海打群架的那个!”
说话把碗朝身后勇勇家竹床上一放,道:
“勇勇,要不要喊人抄傢伙?”
强强也撂下碗筷,说:
“汪苕货讲的对,老们不能让别个打上门!”
勇勇却道:
“你们说我们几个加起来打不打得过熊可海?”
众人犹豫摇头,独强强说:
“要是大熊空手,老们都抄家伙,可能有一打。”
鼻涕王道:
“打个屁,大熊怕是一只手,都能把我们撕了。”
勇勇点头说:
“饶是如此,大熊还打不过他…”
强强道:
“那么办,那么办?”
勇勇说:
“那我们也不能示弱,只是没必要跟他正面接触。”
强强道:
“嗯,先给他个下马威。”
嘬嘴仰天打个呼哨!
院子半大伢们听了,齐都跑去歪脖梧桐下,迎面把问路人围住。
大脑壳待要往人堆里拱,雪琴却说:
“莫去,莫去。当心瘦子太打你屁股。”
大头便端碗跑到刘家俊门口,见屋里黑幽幽似冇得人,悄声唤:
“丑丑,丑丑,出来看热闹。”
等不及丑丑出屋,爬上走廊木栏,扒口饭伸长脖颈望。
推车大汉见伢们围拢来,望勇勇道:
“你们要么样?”
勇勇被他杀气一震,不敢言声。
到是鼻涕王壮胆说:
“不么样,你想么样?”
强强接道:
“么样!你杀了熊可海,还想来院里赶尽杀绝?”
那汉子撑住车,笑笑:
“我记得,你几个那天都在龙王庙。可话不能瞎说,熊可海明明是公丨安丨开枪打死的,跟我无关。不过我向来不怕事,你们要想打架,我随时奉陪,是单打还是群架由你们选,我就只一个。莫怪我冇提醒你们,打之前先掂量掂量,看自己的脑壳有冇得它硬。”
说话捡起地上一块红砖,轻飘飘一拳,把砖砸得粉碎!
伢们四下鸟兽散,强强跑出二十来米,兀自回头吼:
“莫跑,跟老子等到!”
远处走廊上大脑壳“呃”地一声,筛掉一坨饭,转头低声道:
“丑丑,快来看,快来。”
那汉子见无人问路,仰天扯喉咙喊:
“朱金芳!孃孃!”
二楼冒出颗女人头,道:
“等到,等到!”
那汉子便撑住车,点根烟,吸得烟头红光一闪一闪。
不一会楼梯咚咚作响,朱金芳连走带跑下楼,端个海碗,肉香四溢。探身冲汉子挥挥手,沿走廊走到刘家俊屋门前,问:
“大脑壳,刘爹爹在不在屋里?”
大脑壳回望身后一片幽黑,摇摇头道:
“不晓得。”
朱金芳喊:
“刘爹爹,刘爹爹!”
见无人应,对大头说:
“大脑壳,阿姨跟你做了好吃的,趁热赶你几块,剩下送到瘦子太那,留到你慢慢吃。”
大脑壳看海碗里红烧肉油光放亮,本待不要,侧头望望汪进小屋,任朱金芳抢过筷子,朝碗里夹三大坨肉。
朱金芳笑:
“大头,多吃些肉,长大了才有劲。”
把筷子塞大脑壳手心,踱踱去瘦子太门口,喊:
“王主任,王主任!”
瘦子太迎出来,道:
“宗义媳妇,您家太客气了,搞这大一碗。”
朱金芳笑:
“不多,王主任,本想给刘爹爹屋里也送点,他好像不在家。”
瘦子太说:
“不要紧,那我等下分半碗他。”
朱金芳小声道:
“碗里头埋了颗卤蛋,大脑壳不想吃肉,我特地留到他的,紧他明日过早。”
瘦子太说:
“宗义媳妇,您家太有心了,等到,我把碗跟你腾出来。”
朱金芳摆手道:
“莫麻烦,等您家用完了,再叫大脑壳跟我送到楼上去,免得多洗个碗。王主任,我侄儿来了,回头再跟您家聊。”
瘦子太望朱金芳走出一栋,喃喃说:
“几好的人呃…”
朱金芳照那汉子拍一下,道:
“罗汉,个苕伢,一栋这才几大,你不晓得锁了车子上楼来找?还要我下来接。”
看一地碎砖又说:
“看你气鼓鼓的样,是不是又跟别个扯皮了?”
汉子正是罗汉,弹飞烟头,推车陪朱金芳朝院里去,道:
“孃孃,你冇看这院里糙子伢多狠,我还没张嘴,一群人围上来,要不是被我劈砖镇住,只怕早打起来了。”
朱金芳说:
“遣远点(武汉话,语意为:滚远点。),你不惹别个,那些伢们会打你?”
罗汉待要辩,正推车过刘家俊屋门口,忽地丹田里寒气下沉,沿后脊梁直冲顶门百会!
“河伯!…”
罗汉欲唤,竟浑身无力,打个冷颤直要摔倒!
朱金芳走几步见罗汉没跟上,回头看他满头冷汗,忙道:
“罗汉,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