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汪进摇头晃脑,说:
“非也,非也。才将这两句不是我的诗,想来佳句天成已有四五百年,唐寅啊唐寅,真不愧为我汪进的知己,你我来世相见,当得豪饮三百杯!哈哈哈哈…”
大伙茫然,不禁暗道:
唐寅是哪个?…
汪进右眼里白光掠过,瞟众人一眼道:
“唐伯虎都不晓得,唉…对牛弹琴,知音难寻啊!”
勇勇、鼻涕王均想:
这苕货也能丢词了?!…
强强却喊:
“个小狗日养的,你骂哪个是牛?伙计们,他骂老子们是畜生你们还冇听出来!”
说话飞踹汪进一脚。
伢们一拥而上,把汪进劈头盖脸一通打…
“搞么事!你们这些伢们搞邪完了!”
刘家俊从屋里挑帘而去,霹雳般一吼,伢们顿作鸟兽散…
直奔到民权路H号门口,方站定呼哧喘气。
勇勇道:
“狗日的强强,学会打出手了。”
强强却说:
“个板板你才将答应我们说不打汪进的咧?”
鼻涕王也道:
“是啊,老子看你擂了他两坨子。”
勇勇说:
“个板板你们都打,老子不出手显得不仗义,其实我就轻飘飘碰了他两下,比你们都轻。”
强强道:
“话说回来,老子本来也蛮同情汪进,可看他那个苕样,不晓得是么样就是控制不了手脚。”
伢们笑闹一阵各回各家。
刘家俊扶起汪进问:
“伢,么样?打到冇?”
汪进傻笑道:
“打不死,打不死的。”
“嗬!”地吐口血痰,摇摇晃晃扶墙而去。
刘家俊望他背影,摇摇头叹:
“唉…造业,造业。”
汪进摸钥匙开门,歪在床上像死人般半天不动。
大脑壳趁瘦子太跟汪进说话,钻进厨房,开碗柜,掰大半个馍馍,拣两片夹干肉塞在里头,用劲捏捏,筒荷包藏好,躲着瘦子太悄悄溜出门。
瘦子太在屋里喊:
“大头,要吃饭了还往哪跑?”
大脑壳眼珠转动,道:
“太,我去喊姐姐回家。”
出门蹬蹬蹬直往院外跑,到院门口却拐弯进三栋,绕侧门望瘦子太门口没人,偷偷溜去一栋楼底,敲门喊:
“汪进,汪进。”
见没人应声,推门看汪进直挺挺躺床上,嘴角带血,心道不妙,扯着他手晃道:
“汪进!你莫吓我。”
汪进软绵绵任他摇一阵,忽说:
“有人送夹干肉来吃,神仙我也不当,怎舍得死。”
大脑壳展颜道:
“你装得到像,害我差点喊救命。”
汪进嘻嘻笑说:
“正要你来搭救我肚子里的馋虫。”
说话伸手道:
“馍馍夹肉,快点拿来。”
大脑壳摸出馒头递过,问:
“汪进,你么样晓得是馍馍包夹干肉的?”
汪进捧馍馍吃得欢畅,片刻间大半馒头下肚,方抹嘴道:
“山人自有妙计,天机不可泄漏。要不是勇勇几个打得我灵光涌现,哪瞧得到你跟我偷好吃的,我只怕又不晓得野到哪里去了。哎…要说这夹干肉,整个民权路H号就数瘦子太做得最好吃,叫人吃一回,想三回。”
大脑壳说:
“汪进,你要喜欢,下回瘦子太再做,我还跟你偷。”
汪进却道:
“呃…偷个么事,做强偷不好,下回有了,你拿些来便是。”
大头也笑:
“嗯,是拿,是拿。”
汪进道:
“大头,勇勇他们才将在打珠子,我给你的狠珠子被他们抢了冇?”
大头狡黠笑笑:
“好珠子我都藏着,就用两颗小白珠子玩,他们看不中。鼻涕王还说要送几颗花珠子我。”
汪进道:
“别的无所谓,那颗夜光珠得来不易,莫被他们搞去了。”
二人蜷坐咵天,汪进忽眉头紧皱,大脑壳道他伤口牵着疼,忙问:
“汪进,么样?哪里不舒服?”
日落西土,小屋幽暗,汪进双眼眨动,右眼里白光掠过,忽道:
“糟糕,糟糕!什么业物来了?唉…不晓得又要惹出多少祸事。”
大脑壳待问究竟,忽听一栋那头瘦子太喝声悠扬:
“大脑壳!大脑壳!…”
忙道:
“汪进,我得回去了。”
下床颠颠朝家跑。
一阵风奔到门口,见雪琴捧了饭碗冲自己做鬼脸,大脑壳吐吐舌头,钻进屋。
瘦子太骂:
“个小砍脑壳的,找姐姐找到哪里去了?再不回来饭吃完了饿你一顿。”
大脑壳支吾去里屋添碗饭,递瘦子太给夹好菜,去走廊和雪琴并排坐了笑嘻嘻吃。
勇勇、强强、鼻涕王几个端大海碗,倚一栋口歪脖大梧桐吃饭。
强强瞅眼笑:
“哟呵,鼻涕王,今日喝的绿豆稀饭咧?”
鼻涕王挑层稀饭皮子,唏溜溜喝了,得意道:
“么样,我老娘还特地加了把糯米的。”
勇勇骂:
“个板板的,这好的稀饭也被你喝得像鼻涕。”
强强附和:
“他是搞习惯了。”
几个一番笑闹,你夹我颗毛豆,我抢你一筷子苦瓜…
正吃得有味,巷子口骑来个人,逢人问:
“请问,民权路H号一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