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阵丫头腹中咕噜噜叫,樱桃笑道:
“听你肚子响,我也觉得好饿。”
丫头说:
“你来武汉不长,汉口好吃的只怕都冇吃过,我正暂带你去,看能吃到几家。”
说罢拍拍后座板,让樱桃上。
樱桃道:
“说好走回去的呢?”
丫头笑说:
“樱桃,你就算骑过千里马肯定没滑过大桥,敢不敢试试?等下了桥,我们再走。”
樱桃道:
“有什么不敢的。”
下车坐到后座。
丫头喊:
“抓紧了!”
猛踩两脚,自行车箭一样冲下江汉桥。
樱桃嘴上说不怕,双手死死抓住丫头腰间,指甲掐入肉里。
江汉桥远比不了西域高山,可樱桃弄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心慌?
下桥拐道弯直滑到利济路,车速才慢下来,二人下了车。
丫头揉揉腰,笑:
“你说不怕的呢?”
樱桃犟道:
“哪个怕了。”
丫头撩衣让樱桃看腰上血印,说:
“不怕你用这大劲。”
樱桃低声道:
“疼不疼?”
心却跳得更快。
二人说不一会,便到‘谈炎记’。
丫头掏钱要买两碗水饺。
白玛执意减半,说:
“现在撑死了,等会哪有肚子吃别的。”
取水饺时,丫头找师傅讨只空碗。
师傅探头望望,道:
“后生,找这漂亮的对象舍不得花钱,当心她跟你吹。”
丫头小声说:
“我媳妇节约。”
端碗到樱桃跟前,拿勺拨一大半她。
樱桃却又调过来,道:
“个子大,自然要吃多的。”
丫头边吃边讲,师父最爱‘谈炎记’水饺,和谈师傅成为故交,自己跟着常来……
看樱桃吃得香,又舀几勺到她碗里。
吃完沿中山大道一路向东,在‘铜人像’喝碗糊米酒。
樱桃喝完,抹嘴问:
“真甜,是什么这香?”
丫头道:
“桂花。”
看樱桃喝得满头汗,又说:
“天热,再带你去喝点冇喝过的。”
过六渡桥到马路对面‘老万成’,买两杯酸梅汤。
樱桃道:
“不是说好只买一份的吗?”
丫头笑笑:
“只怕你一会说不够。”
看师傅从轰轰作响的大铁柜子接两杯乌黑汤水,樱桃接过喝一口,张嘴吐口白气,道:
“好冰,好喝。”
丫头看她咕嘟咕嘟喝完,又倒她大半,说:
“么样,我说不够吧。”
樱桃道:
“你都给我,自己喝什么?”
丫头说:
“酸梅汤你肯定也没喝过,我们厂天天都能喝。”
喝过冰的,二人又往前吃了碗‘福庆和’的粉,走到‘水塔’去‘蔡林记’吃碗热干面。
待到‘四季美’,樱桃揉揉肚子说:
“吃撑了,再吃不得。”
丫头看‘四季美’排队人多,只得作罢。
二人推车拐进江汉路,到冠生园,丫头执意买四个豆沙包,包好递樱桃道:
“带回去,跟师娘明日过早。”
樱桃不再推辞,两人沿江汉路一路往北……
公交车在青少年宫解散。
罗汉、百灵招呼送完省市领导,武林同道,回屋五魁几个已烧好饭菜,支大圆桌在院里。
罗汉、百灵上香磕头落座。
五魁添碗饭,夹好菜,塞罗汉手里,冲里屋努嘴。
罗汉端碗,敲门进屋,道:
“师娘,多少吃口吧。”
梅朵叹气说:
“你师父也冇吃,我哪吃得下。拿出去,省得糟蹋粮食。让我一个人静静。”
罗汉晓得师娘脾气,只得退出房,就碗吃掉,吩咐师兄弟们:
“师娘心里头不好过,容她清静些时,你们有空的,经常过来瞧瞧,反正我每天都来一趟。等下吃完饭,收拾好,各自散了罢。”
等大伙都走了,罗汉隔窗道:
“师娘,我们先回了,等会再来看您家。”
出门蹬车回万松园。
回家躺一阵,心里不是师父,就是丫头,还有师娘、白玛……
焦躁不过,去厨房就水笼头猛喝一气,抹了嘴,罗汉蹬球鞋出门去中山公园。
进小树林寻荫盘腿坐定,冥想柴勇生前所授,渐至忘我……
忽听人唤:
“师父,师父!……”
罗汉睁眼看,却是昔日在中山公园丢跤玩闹的年轻伢们,其中两三个还曾磕头拜过师,后来罗汉伤重,便作鸟兽散。
后生伢见罗汉冷眼看,讪笑道:
“师父,听说师爷刚刚仙逝,把位子传到您家了,您家在葬礼上大显神威,大败青山简家三雄……”
罗汉沉声说:
“你听哪个讲的?”
有伢插嘴道:
“我街坊是体育局工会的冯主席,说他在青少年宫亲自看到的。”
伢们叽叽喳喳:
“师父,师父,如今您家当了掌门,那我们不是也都涨了一辈?您家几时再教我们玩武?……”
罗汉太阳穴青筋凸起,立身捡块红砖,挥掌劈断,喝:
“你们几个都跟老子听好,以后要哪个再敢在外头冒充是我徒弟,老子便亲手打断他胯子!滚!都跟老子滚,以后莫让我在中山公园看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