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进得里屋,见丫头胸前尽是乌血,等白玛起尽金针,忙用毛巾揩过。
丫头心口脚印淡如鬼影,气若游丝。
梅朵忙问:
“樱桃,有救么?”
白玛道:
“得亏回来早,若迟一时半刻,魂神涣散,便是药师佛来,也救不转他。”
梅朵大喜,暗念三声:
“阿弥陀佛。”
白玛道:
“梅姨,打杯开水来。”
梅朵倒来开水,见白玛从脖颈上解根乌红细绳,一头栓块乌黑物件,仿佛石头。
白玛恭敬合什,举怪石念咒请神。
梅朵等她念毕,悄问:
“这便是那‘仁青欧曲佐珠钦木’?”
白玛点头:
“嗯,这就是当年我出生戴黑帽的仁波切送的。说能起死回生,保一生平安。”
梅朵道:
“梅姨劝你来中原救人,却累你用掉佛家宝贝,护命仙丹,罪过罪过。”
白玛笑笑,说:
“梅姨,一年前我去拉姆拉错圣湖朝拜,夜半吉祥天母入梦,说我东方尘缘了过,便能至玛旁雍错修行,得冈仁波齐加持。我一直在想如何了东方因缘,你就到了。我答应你和姨爹来救人,是自愿的,只是天难遂人意,救不了姨爹。”
梅朵叹道:
“唉,人算不如天算,请你下来,本意是救罗汉,不想到头来却救了丫头。天意,天意。”
白玛喊梅朵用金针扎定丫头腮边牙关。
丫头嘴唇微启。
白玛念动真言,双掌对旋。
“啪!”
仙丹‘仁青欧曲佐珠钦木’外壳炸裂,红光暴涨!里屋香气满溢……
不等梅朵细看,白玛玉手扬起,红光掠过,直没入丫头口中!
白玛喊:
“收针!”
梅朵忙抽去丫头腮边金针,合上牙关。
丫头人没醒,胸膛却跳突不停,似仙丹一路滚落肚腹……
白玛经咒又起。
三遍过后,丫头腹内一道红光透出,气血经行周天,过十二重楼,胸前再瞧不见印痕……
丫头睁开眼,见樱桃对面而立,鼻尖上几颗汗珠,晶莹剔透,忙起身道:
“樱桃,是你救了我?……师娘。”
梅朵抢过丫头手腕搭毕脉,暗舒口气,问:
“我的儿,青少年宫究竟发生了么事?”
丫头茫然四顾,摸摸头道:
“我想起来了。”
便详说青少年宫发生的事,待说到被蒙面怪人打昏,似想起什么,拍头问:
“师父呢?师父在哪?”
梅朵摇摇头,眼泪长流。
罗汉隔门听梵音不断,一会是白玛,一忽儿又变梅朵,隔一阵又似百千万人,到后来终闻丫头声音,拍拍百灵,道:“你守到门。”
开门钻入……
丫头急问:
“师娘,师父么样了?您家到是说句话啥!”
梅朵只是流泪,末了抬手指指门外。
丫头两步走到门边,手摸门把,不住地筛,仿佛房门重逾万钧,怎么也推不开。
身后梅朵再忍不住哭出声来。
“吱呀……”
里屋门从外头打开。
“罗汉。”
“拐子。”
罗汉看丫头生龙活虎,心头一热。
丫头却推开罗汉,见地上躺着师父,脚步踉跄,跌倒地上,直爬到柴勇跟前,红眼瞪半晌,忽一头擂在地上!
“咚!……”
院子里众徒弟听得巨响,面面相觑。
百灵招手唤过五魁道:
“我怕师娘有事,又不晓得丫头么样了,你在门口顶着,我去探探。”
丫头以头撞地,擂到三下,地砖炸裂!
罗汉见丫头额头没事一样,心下骇然:
拐子脑壳也是铁打的!
百灵附罗汉耳边道:
“你再不拦着,只怕大师兄也没了。”
罗汉忙上前,拦腰抱住丫头,不让再磕。
丫头一味挣扎。
百灵哭喊:
“拐子,拐子,你再这样,师娘心里愈发过不得了。”
丫头便不再动,只血红了双眼,跪如木雕。
罗汉陪在旁边,泪水长流。
百灵哭一阵,伏地轻轻拜三拜,起身又陪梅朵哭一回,哽咽道:
“师娘,就这样也不是个事,一阵消息传开,武林同道都要来,师父是有头有脸的,如今驾鹤西去,我们做晚辈的不能丢了他您家的脸。”
梅朵见丫头、罗汉不语,揩了鼻涕眼泪,说:
“百灵,你说的是,那你看……”
百灵道:
“师娘,师父有么体面衣服,趁正暂人少,拿出来跟他您家换上,等下人来,也显得他您家风光体面些。”
梅朵说:
“去年跟你师父做了身新的,冇穿两回,正好做寿衣。丫头,丫头!陪我上里屋去取。”
罗汉看丫头不动,拉拉他衣角,冲后努嘴。
丫头这才“嗯”声应着,拜三拜起身。
梅朵对百灵道:
“你跟罗汉仔细些帮师父脱衣服,等换好寿衣,喊外头伢们进来磕头。”
丫头搬梯子上大衣柜顶木箱里寻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