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指挥五魁跟梅朵倒杯开水。
大伙各做杂事。
罗汉自添半碗饭,倒在圆桌上吸尽鱼汤,仔细赶回碗里,冲梅朵笑:
“师娘,我说不得浪费吧,嘿嘿,还搭两块鱼。等下都莫跟我争,这一碗是我的。”
五魁伺候梅朵喝口水,道:
“罗汉,你把好的都吃了,师父跟丫头回了吃么事?”
梅朵心里又一阵疼,连喝几口开水,揉胸口说:
“丫头去了半天,怎么还冇回?”
罗汉忙道:
“鱼冷了不好吃,五魁,你带几个人去喊下师父,我在屋里陪师娘。”
五魁喊三四人,簇拥去了。
罗汉跟梅朵揉肩捶背,待她一口气缓过来,再添菜盛汤。
白玛在里屋瞧梅朵不自在,却不相劝,独摸三支香,划火柴点燃,插香炉里,也不拜墙头关公,只盯香头烟雾缭绕,嘴里念念有词……
念到香烧一半,面白如纸!
罗汉指挥师兄弟忙得差不多,望望里屋,问梅朵:
“师娘,您家老家来的小师妹怎么不爱理人?”
梅朵却问:
“罗汉,你小师妹漂亮么?”
罗汉道:
“漂亮漂亮,和师娘年轻时是一个模子扩出来的。”
梅朵笑说:
“你就会哄师娘高兴。师娘是高原的格桑花,你小师妹却是佛祖座下圣洁的莲花,她还没出世,就有活佛指着她家房顶说,‘这一家未来会出天仙’。”
罗汉笑道:
“原来小师妹这神。师娘,她既是天仙,为么事跟你到武汉来了?”
梅朵瞪罗汉一眼,正待说话,忽听院外叮咣乱响……
五魁冲进门喊:“师娘!不好了!”
梅朵闻言,额头冒汗,说不出话。
罗汉撑住师娘脊背,道:
“天塌下来,还有毛主席,慌么事!”
五魁喘口气,说:
“师父,大师兄不好了!我叫赵亮他们几个守着在。”
罗汉眯缝眼,道:
“我跟你去。芝麻!樱桃!你们看着师娘。”
二人又带三五师兄弟夺门而出。
出门罗汉问:
“五魁,师父、师兄伤势如何?”
五魁道:“都昏了。”
罗汉也急了,说:
“那还有气冇?”
五魁道:
“我忙到报信,冇过细看。”
罗汉发足狂奔,甩开众人抢入小树林。
远处赵亮看见,拼命挥手。
丫头躺在地上,面白如纸,一身土。
柴勇却站着,背倚大树,右掌立,左掌垂,双手暗合阴阳,脸色红润,面带微笑,双目瞪圆,似在远眺……独七窍却有血缓缓渗出!
罗汉瞧过,拿手先探师父脉门,再试鼻息……手未离口鼻,竟筛起来,哭道:
“师父!”
不理众人,趴到地上,狠命磕头,不三五下,泥地砸出个浅坑!
五魁、赵亮几个见罗汉这般,纷纷跪倒,齐把头磕得山响。
磕过九个响头,五魁见罗汉犹发疯似磕头,忙抹泪冲师兄弟使个眼色。
众人一拥而上架起罗汉。
罗汉亡命挣,一脚把赵亮踢个跟头。
五魁哭喊:
“罗汉!师父冇得了,你快看看丫头,说不到还有救!”
罗汉这才收了疯劲,哭喝:
“放开我!”
返身爬地上探丫头口鼻,也没有呼吸,再摸脉门……隔半天终跳了一下!
一把扛起丫头,罗汉冲五魁、赵亮几个吼:
“你们在这块守到,哪个敢动师父一根毫毛,我杀了他!”
不待人答,拔足回奔!
梅朵在屋里五心不定,进里屋悄声问:
“樱桃,樱桃,我这心里头一阵阵地慌,你且跟梅姨算算,看你姨爹么样。”
白玛面白如玉,幽幽道:
“梅姨,你真要问姨丈么?”
梅朵心里又突地一跳,扪心说:
“是祸躲不过,你只管算,梅姨撑得住。”
白玛一张脸白得透过光来,道:
“天意,天意……梅姨,刚刚我才卜了个香卦,香荫神占断头位,是个断头卦,神谕:‘骨肉分离,阴阳相隔。’。”
梅朵一口气转不过来,“哎呀”软倒床上。
白玛皱眉叹道:
“唉……”
倒杯开水,解脱手腕上一串怪异佛珠,浸到水里涮三涮,重又戴上,用汤勺舀水徐徐送到梅朵嘴里……
三勺未完,梅朵“嗯”一声醒转来,娘俩对望,四目含泪。
窗外知了不懂事吵着,仿佛在喊:
“死了,死了……”
“咚!”
罗汉冲进屋,擂得房门直响,一路喊:
“师娘!师娘!”
梅朵见罗汉驮着丫头,暗松口气,暗道:
不是死鬼。
罗汉红眼喝:
“师娘救命!”
梅朵把人让到里屋,指挥把丫头平放床头,搭过丫头脉门,再翻翻眼皮,却回头问白玛:
“樱桃,你看么办?”
白玛也不摸脉,只盯丫头脸面看看,说:
“周身真力涣散,体内经脉逆流,九死一生。”
罗汉急道:
“那么办,那么办?”
罗汉望梅朵,梅朵看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