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道:
“他们不讲礼数,我们就学武松,替天行道,跟小狗日的们上一课。”
谭三元喝:
“好!”
众目翻时,金光流露,三元扬扁担指伢们喊:
“新洲的,冲啊!”
扁担奋勇向前,趸船边剩几个老头还在殷勤跟人抹万金油。
罗西平再中一棍,脚步踉跄,额头险些又挨一刀,弹指戳倒身前人,听得身后鼓噪,不由暗叹:
“再来波人,如何抵挡。”
丫头灵活,使出柴勇亲传太极内力结合罗西平传授‘一指禅’内功心法,独战众人,只觉丹田内力源源不绝,在人群里杀进杀出,犹如探囊,战至后来,竟像比先前轻松百倍。
一众伢们被丫头打怕了,只敢聚成圈,远远在外围鼓噪,再无人上前。
丫头终究心慈,遇人多是随手缴下武器,远远丢弃,并不伤人。
九九领徒弟杀到,怎奈伢们人多,冲半天看不到丫头、罗西平。
战至正酣,丫头听下游呐喊,回头见尘土大作,想是又有伢们搬兵到,怕罗西平难以应付,认准方位,直将人圈杀开道豁口。
怪人眼瞅大熊撵上伢们,下游苗家码头却杀声震天,眯眼瞧一阵,喃喃自语:“五大苗怎会如此不济……却原来要在此决战……好好好,只管放马过来,正好让我试试你们斤两。”
嘴上说话,人却伏地躬身,捉两把蒿草在手,人立起来,远眺前方,口里念念有词……
须臾,蒿草扭起来,宛如毒蛇,又似一群绿妖!
绿妖婀娜,却逃不出怪人掌心。
怪人凝望蒿草,似望一群伢,把草凑近,用嘴轻吹。
草把中心兀自扭动,周边草圈却触电般直立,抖如筛糠!
罗西平记挂蒙花落几个,不顾苗家码头那边一群扁担凶神恶煞般杀来,望下游且战且走,不料分心打岔,被人一铁锹拍在后背,踉跄五步,单膝跪倒!
伢们见终于战倒罗西平,大喜过望,人群里六人贪功,四刀两棍照罗老兜头劈下!
丫头再勇,离罗西平尚有三四十米,情急之下,双掌震飞两条长棍,凭空怒喝:
“住手!”
声若炸雷,直吼得江滩上人皆停手……
罗西平眼看四刀两棍稍滞,为首一人突然抽搐,眼中绿光大盛,手中刀撞得三刀两棍仓啷作响,其余五人皆如触电,眼若绿草!心想:
原来那后生厉害如斯,我到看走眼了。
丫头亦奇怪自己一吼竟有如此之威。
为首拿刀那伢忽扭头挥刀喊:
“几个爹爹有么怕的,真正的敌人在后头,同志们,同学们,冲啊!杀啊!”
六人丢下罗西平,转头朝扁担冲去。
罗老起身,见周围伢们眼齐变色,绿森森眼神再不看自己,各舞刀枪棍棒,追六人而去。
丫头奔来,问:
“老师傅,您家没事吧?”
罗西平道:
“些许小伤,我还顶得住。”
丫头指伢们又问:
“这些伢是么样搞的,怎么忽然跑了?”
罗西平瞟眼见人群边缘有白衣怪人双手攥草,在伢们身后像赶鸡鸭,心中恍然,却不便讲,只好说:
“伢们那有定性,欺负够了我这老家伙,自然要找新人打过。”
熊可海军刀擎天,怒喝:
“杀!”
两厢截着,杀作一团。
乡下人力大,但生性淳良,大多未出重手。
勇勇那帮遛达鬼见天打群架,伢们拿刀直朝扁担头脸招呼……
扁担们只用随身扁担抵抗还击,无奈武器太差,不一刻有人挂彩……
谭三元勇猛,冲在前头,挺长扁担扫倒四人。
唐耳屎忽大叫:
“三,小心!”
眼看谭三元避不过,竟冲过去,撞开他捱一刀。
谭三元喝道:
“唐耳屎!”
便瞅老唐脑壳上血如蚯蚓般爬下来,越爬越快……
谭三元双目尽赤,反手一扁担把砍唐耳屎那伢拍倒在地,未知死活……
斗一阵谭三元再拍倒五人,手臂着一刀兀自力战,鲜血甩得周围人满头满脸。
唐耳屎蒙着脑壳,跍地捡块砖,专照拿刀的钉,钉倒一个,大喝:
“三,喊人捡砖!”
谭三元扭头也喊:
“捡砖头钉狗日的!”
稍一分神,身前刀光晃耀。
三元忙挥扁担挡,不防那人一刀斩来……
“喀嚓”
谭三元用了七年的扁担断为两截,一截远远坠入江心,上头挂着三元半根食指。
三元捂住手,胸前挨一脚,被大熊踹倒。
熊可海喝:
“还有哪个?”
扁担们见他刀劈三元,只得避其锋芒,各拾砖头,远远攻击……
滩涂上一通乱战,斗到后来,两边的人似已失去理智,有的竟自己人打自己人!
沙地血流成河,聚如蟒蛇蜿蜒像江边爬去……
半截扁担飞入江心,像被鱼咬住,倏忽沉没……
良久翻上来,上头再瞧不见谭三元那半根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