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丫头道:
“国强,回吧,省得青皮他们等。今日这些,够你练年把的。”
二人沿湖走,远远来人,扬手高喊:
“拐子,拐子!要我好找。”
丫头皱眉,心道:
怎么是他?……
扭头说:
“国强,你先回去,我跟人谈点事就来。”
国强独自走去。
百灵跑近,道:
“师兄,师兄,大事不好了!”
丫头说:
“急什么,天大的事慢慢讲。”
百灵道:
“拐子,罗汉约了王家巷的熊可海明天在龙王庙决斗,说是要见生死。罗汉不让我跟你讲,可他如今内伤刚好,我怕他遭人暗算,师父又不在,只好来跟你说。”
丫头皱眉说:
“年轻好胜,总要撩祸。百灵,你几时见过罗汉?”
百灵道:
“今日都见过,大拐子,不是我背后说他,罗汉现在抖起狠来打得死老虎,可一转眼连我都打不过,怎么能赢熊可海。还望拐子救他。”
丫头冷冷说:“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
百灵不想丫头这么说,左右看看,故意压低声音道:
“拐子,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入路边树丛,百灵才说:
“拐子,我怀疑罗汉杀人了。”
丫头瞪眼道:
“都是一门师兄弟,你怎能这么说?”
百灵遂把早上的事添加佐料再讲一遍,末了说:
“大师兄,我看罗汉是想杀人的事暴露了,准备明天死在龙王庙……你要不管,就等明天跟我们收尸算了。”
说到动情处,百灵双眼泛红。
丫头拍拍他肩头道:
“兄弟,你言重了。”
百灵说:
“我有些朋友住王家巷那块,听他们说,熊可海不知修了什么斜门外道,连院子里的瘟鸡都生吞了,结果他冇得鸡瘟,反害得街坊上医院抢救,正暂都冇好……”
丫头愁眉紧锁,道:
“有这事?”
百灵说:
“不光如此,那狗熊吸了鸡瘟毒,莫说猫狗鸡鸭,就是花草沾着也立马枯死。”
丫头听他说得玄,反不似先前相信。
百灵见丫头面色稍缓,忙说:
“要论真刀真枪,罗汉纵是受伤,也不至于输,只怕狗熊下毒……唉,罗汉个性犟,又让民警盯上,我怕他吃闷亏。”
丫头轻松道:
“我当是么大事,大不了我过会打个电话,喊罗汉出门避避。我的话,他还是听的。”
百灵说:
“那就好,那就好。千万明天莫叫他去龙王庙。”
丫头看看天,道:
“百灵,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你明天也莫去龙王庙,万事有我。”
百灵点头,走出几步,又回头说:
“大师兄,你莫劝我们不去,自己偷偷跑去,那狗熊虽不是你对手,可狗日的毒术邪门,千万莫去撩他。”
丫头挥手道:
“我心里有数。”
看百灵走得没影,心想自己一向不喜欢百灵,没想到他为了罗汉热心快肠,看来是误会他了……
一路想心事,走回国强家。
徒弟伢看他回来,忙倒酒添汤。
斗室香气四溢。
丫头看青皮几个端杯欲饮,忽道:“青皮,么样冇得我的酒?”
青皮大喜,忙洗个杯子,满上,说:“师父,你不开口,我哪敢倒。来来来,今日难得师父高兴,又是为国强践行,大伙碰一个。”
麻木切好糯米肠,挑帘进屋,喊:
“哟呵,师父也端杯子了!莫慌,莫慌,我得陪到。”
酒过三巡,丫头心里有事,对青皮说:
“明天你带他们训练,我来不了。”
青皮点头答应。
丫头看众人喝得正酣,囫囵吃些糯米肠。
麻木笑道:
“师父,我灌的糯米肠加了冰糖、桂花、红枣,味道么样?”
说罢又要添酒。
丫头摆手拦住说:
“再喝就醉了。麻木,你这手艺,该去大中华、老通城掌勺。”
青皮夺过酒,三人分了,道:
“是喔,麻木窝在小食堂,屈才了。麻木哥,东方不亮西方亮,你要真在大中华掌勺,只怕我们冇得缘分跟你吃饭了。”
国强也笑说:
“莫说我们,怕是连师父也不认了。”
麻木胀红脸道:
“呸呸呸!你们几个我兴许不认,就算进中南海掌勺,见了师父,我照样要磕头的。”
青皮笑说:
“哟呵,你还想进中南海!莫捡好听的说,师父在这里,有板眼你正暂磕几个,我才信你。”
麻木说不过,拉开椅子就要下跪。
丫头仰头喝干汤,拦住道:
“苕货,他们逗你玩的。国强、青皮、麻木,你们慢点喝,我忽然想起有件急事未了,得先走一步。”
青皮几个见师父说得郑重,不敢多问,齐齐起身,送丫头到门口,望他蹬车而去。
拐弯到琴台,丫头后顾无人,左转上江汉桥,踩走如飞,只不知他去了中山公园还是龙王庙……
酒干菜尽,兄弟互道珍重,麻木、青皮告辞出门。
马路对面送完麻木,青皮迎夜风正要上车,见街对面丫头风一般蹬过,想要喊,半张嘴始终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