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白莞尔一笑,啸声顿逝,发丝金光消散无形,望罗西平悠悠说:
“罗爷爷,她们十年来一直苦苦相逼,你又何苦替她们求情?”
罗西平长叹道:
“小北,按规矩我一向不问苗家内事,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只有雷老有资格评说,可如今事态未明,你若失手真废了根深她们几个,到时候你伢咋办?”
姬小白沉吟半晌,说:
“罗爷爷,我身为人母,总不能由着自己伢等死吧,你说我该怎么办?”
罗西平被她问住,作不得声。
姬小白道:
“罗爷爷,我一向敬重你,如今救伢心切,您既作不了主,还是我来作主吧。”
说罢指尖青丝再舞,尖啸再起:
“啊!……”
声震发丝,转瞬金光暴涨!
姬小白扬丝挥去,若执宝剑,竟劈向罗西平!
罗西平但见四面八方尽被光影笼罩,纵有盖世武功,却避不开姬小白一剑。
正待闭目受死,光影忽消,瞪眼看哪还有姬小白影子!
身后声光大作,扭头瞧姬小白不知何时闪到背后,掌中丝剑光芒暴涨六尺,幻化无穷……
田根深连翻九个空心跟头,终避不过,让金光正砍中脑壳!
罗西平心道:
“老田休矣!”
眼瞅金芒半截正嵌在田根深猴头上……
“汪!”
黑先生!
能救田根深的只有黑先生!
能降姬小白的也只有黑先生!
黑先生一叫,金芒溃散,仓库陡然黑起来……
罗西平手快,划火柴点燃蜡烛。
第四根蜡烛点着,“咔嚓”声响。
田根深脑壳炸开来,裂为两半!
蒙花落、吴片片齐声喝:
“老田!”
蒙花落袖口四道白线齐飞!
吴片片双手连发十八道铁片!
姬小白手无金光,周身尽被罩定。
“汪!”
黑先生再叫。
仓库内烛光忽涨半尺!
蒙花落线虫遇着光芒,碎作数十段,散如酥糖,洒一地白丨粉丨。
吴片片铁戈撞上光墙,离姬小白周身六尺,尽震于地。
蒙花落哭叫:
“黑先生,冉小北是黑苗的人,难道老田就不是吗?你怎忍心看着她死?”
黑先生半立起来,不怒自威,忽扭头又轻“汪”一声。
众人循声看去,田根深猴头裂作两半掉地上,人兀自不倒……
黑先生最后一声像是对她叫的,又如清泉醍醐灌顶,田根深脖颈处鲜血立止……
烛影摇晃,田根深断颈扭动,像蠕动的手,又似有活物要拱出来!……
姬小白含笑背手,指尖青丝不再。
龙朝海忽道:
“头发……头!”
田根深脖颈处忽喷几缕鲜血,细看却是几团沾血乱发!
乱发晃动,冒出颗头,血肉模糊,五官俱在,不是田根深是谁。
田根深胡乱抹抹脸上血渍,吐口血痰,干咳数声道:
“小北啊小北,我练蛊入魔几年,若非是你,仍不复人身,谢谢你,不过我肩负三苗使命,但有一口气在,还要捉你回去,你莫怪我。”
姬小白微笑看黑先生。
黑先生轻轻摇头。
姬小白道:
“既有黑先生挡驾,我不让你们难堪,今天权寄着项上人头。我不管放蛊的人是你们还是向日班,总之三天内,给我交出人来,否则,我们按苗寨规矩。”
说话间,姬小白撕裂袖边,扬手挥出……
白布落地,上头赫然有血,一行怪字形似蝌蚪!
苗家规矩:白布留血,生死决绝。
众人神色凝重。
黑先生点点头。
田根深颤巍巍拾起布条,伸掌盖个血手印上去,望姬小白说:
“五大苗同生共死,妖女,我们接受挑战,三日后龙王庙见。”
黑先生眯起眼,似有赞许。
姬小白望黑狗道:
“黑先生,吵扰了。”
再对罗西平说:
“罗爷爷,珍重。”
眨眼消逝。
蒙花落道:
“老田,血书落地,你不接还有商量余地,你接了榜,三天后怎么办?”
田根深叹息说:
“我不接,今日么办?我人模猴样,死不足惜,众姐妹患难十数年,我怎忍心叫你们陪我血洒异乡?”
蒙花落不服:
“我就不信,我们四个加罗老拼上老命,敌不住一个妖女。”
田根深说:
“十年前,冉小北尚能与我们战成平手,还破了朝海的金蚕,如今她妖力精进,今晚独凭一根头发便能斩我首级,若非黑先生在,我们劫数难逃。”
吴片片道:
“明知打不过,你还接榜?”
田根深摇头说:
“我也是迫不得已,缓兵之计。刚才妖女出门,用了几步?”
吴片片想想道:
“三步吧……”
龙朝海说:
“两步半。”
田根深道:
“这屋里尽是机关,没人提示,哪个能八步走出门去?”
众人默然……
半晌,罗西平掏烟撒一圈。
吴片片就蜡烛点着,说:“缓兵缓兵,哪来的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