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平伸出食指,轻按罗亮、罗音音后颈,由伢们昏睡,翻身跃起。
田根深、蒙花落、吴片片、龙朝海早围着黑先生,如临大敌。
猴子鬃毛倒竖,瞪洞口道:
“冉小北!”
半晌无人应声。
众人屏息不动,独黑先生眯起眼,引颈跍坐。
月光惨白,门洞外一道黑影,贴地爬进来,像个幽灵。
各人探手入怀,拳心尽是汗。
黑影越来越长,直爬到黑先生跟前。
黑狗眯眼点点头。
破壁走进个人,白衣白裤。
她一进屋,虽无灯火,幽黑仓库似忽然亮了!
十年过去,冉小北依然光彩照人。
众人定住不动。
冉小北目不斜视,望黑狗说:
“黑先生,你好。”
黑狗眼神温柔起来,慢慢上前。
冉小北俯身搂住它说:
“黑先生,我好想你,你还好吧……老师还好吧……”
黑先生喉间低吼,依偎冉小北,眼眶红润。
冉小北侧过身,不让众人看见她眼里泪水,轻抚黑狗道:
“黑先生,老师不在,你为尊,我和她们的恩怨,让我们以苗家规矩解决,还请你主持公道。”
田根深忙说:
“黑先生,你千万莫听妖女……”
黑先生转过头,咧嘴露犬牙瞪着田根深。
四大苗再不敢多话,退立一旁。
冉小北缓缓站起,遥指田根深。
田根深看看黑先生,心知无人帮腔,硬头皮道:
“冉小北,你看我走火入魔只剩半条命,当我好欺负,今日为了苗疆荣辱,我就是把一腔子血泼在江汉,也要咒你世世代代……”
冉小北拔根青丝,凭空挽道结,轻轻勒紧。
田根深嘴便撅起来,无法言语……不一刻猴脸通红,猴头青筋暴鼓。
蒙花落心想:让妖女破了根深,这边势力更弱。
抬手射道长长白线,直袭冉小北面门!
线头兀自扭动,竟是条长长线虫。
冉小北低头见身边桌上恰有半碗水,伸纤长手指蘸水弹出。
水珠如玉,又似利箭,正中虫头,打得长虫软垂。
冉小北再弹,水滴更疾。
三滴水溅着虫身,长虫断作四截!
断处白烟冒起,虫身化水,渗入土地。
“嗤嗤嗤!……”
破空声急。
吴片片的石头到了。
冉小北心无旁骛,只低头看水碗,手指颤动。
水珠起处,正迎着石头。
“砰砰砰!……”
石子仿佛撞着海绵,绵绵软软落到地上,竟成三坨稀泥!
龙朝海看了,手揣在怀里,只是不动。
罗西平鼓掌道:
“好好好,好手段,半碗水连破三大苗,这雷老的位置终归要让你坐。小北,你是我打小看着长起来的,为了三苗香火,还是跟我们回吧。”
冉小北仰头道:
“罗爷爷,苗家规矩你也知道,十年前我是姑娘家,能接老师的衣钵,如今我远嫁汉地,又有了女儿,早没可能再做一族掌教。如今我改名换姓,叫姬小白,罗爷爷你喊我喝酒叙旧可以,回去的事休要再提。”
罗西平瞥见田根深面转紫黑,心道姬小白施法闭了他气道,着急救人,只得运气抬手。
黑亮食指忽胀起来,紫红放光!
罗西平道:
“小白,我不懂你们那些法术,也不想管你们的恩怨,但救人要紧,惟有得罪了。”
说话功夫,挺‘一指禅’缓缓进击。
姬小白皱眉,轻敲碗沿,震水珠射向罗西平。
罗老沉身喝道:
“来得……”
好字未出口,水珠正中指尖。
罗西平既称苗家第一高手,‘一指禅’果然了得,内力振动,水珠化于无形!
只不过,水汽虽消,一缕寒凉却循指甲缝钻进来,逆走筋脉,瞬间冻住罗西平右臂!
姬小白忙道:
“罗爷爷,我接不住你的‘一指禅’,多有得罪,待我解了冰气再领罪。”
说着话,舒臂又拔根长发,轻轻一摇。
发丝甩出,撩着罗西平食指。
罗西平右手似触电弹起,反击肩头。
热力自丹田源源不断,右臂奇寒消退……到最后黑粗手指上沁出颗水珠,滴在地上竟成冰渣!
罗西平摇头说:
“唉……我们外家炼筋骨、炼气一生,终是三脚猫功夫,和你们草鬼之道比不了。我是老了,劝不住你们年轻人,小北,根深终究是黑苗的人,又修炼受伤还不了原,如今雷老不在,你又不肯坐镇,我们黑苗还得靠她主事,望你看在昔日和罗爷爷的感情,放过她吧。”
姬小白笑道:
“罗爷爷说话,自然算数。”
解指尖打结青丝合掌揉搓……发丝飘飘,哪还有结!
再看田根深猴嘴忽动,不停喘息,满脸黑紫渐消。
姬小白扬扬手中长发,道:
“老田,你这猴相真是练功弄的么?”
田根深点点头,像还不能说话。
姬小白笑笑说:
“我再问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否则……”
田根深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