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白摇头说:
“她爸,苗人手段繁杂,换作我也未必防得住,你莫自责。”
毛弟道:
“老婆,你不是说五大苗里,你们黑苗最厉害,难道……”
姬小白说:
“黑苗虽统辖苗疆,可苗蛊千变万化……她爸,你看。”
说话从床下拖出个破脸盆,里头一坨焦黑。
不等毛弟问,姬小白说:
“这是昨日烧的乌鸡。”
拿火钳轻夹鸡骨,点煤油灯烤烤……
鸡骨动起来,仿佛骨头里有东西要拱出来!
姬小白拖出床底黑木箱,钳骨进去。
黑箱里各色怪虫齐齐爬拢来,沾着鸡骨纷纷游开……
姬小白缩手关箱,喝口水照黑骨一喷,待焦骨如旧,道:
“这蛊诡异,我冇到老师境地,也化不掉灵丽身上蛊毒。”
毛弟问:
“那么办?”
姬小白盯着鸡骨,展眉道:
“先吃饭。”
江边有风,不似往常闷热。
送走一班轮渡,大熊点根烟,才抽两口,觉得腹内一团火升起,烧遍全身。
冯梦华解完大手,望大熊笑道:
“狗日的,你又做了么坏事,浑身红得跟番茄似的?”
大熊站起来,死死盯着老冯,双眼血红,喉咙暗嘶。
冯梦华暗道不好,后撤三步,看大熊逼近前,面部抽搐,像是强扭着擦身冲过去,直扑进江心!
浪花平复,老冯自语:
“狗日的,不晓得又发么疯……”
想大熊水性好,自去忙活。
凉水透心,大熊红眼消退,直朝黑暗里坠!
江心幽暗,似无底地狱,又像漆黑夜空。
忽然冥冥中有星闪烁!
明灭间一物忽自黑沉处冲起,搂住大熊肩膀,张嘴直取咽喉!
大熊昏迷不觉。
怪物獠牙仅隔五寸……
大熊丹田忽地黑气升腾,上达膻中,破胸而出!
怪物瘪脑壳一缩,眯眼看时,黑烟里探出颗硕大猫头,裂嘴反咬过来!
怪物干笑两声,与黑炭斗作一团。
黑炭见大熊仍向下飘坠,猛咬数口逼退怪物,伸后腿挠向大熊左脸。
血腥味盛!
水里怪物闻着,眼放异光,呵呵吼着欲绕袭大熊。
黑炭哪肯,复斗得翻江倒海。
流些许血,不知是泄了毒还是吃痛,大熊竟醒了,二目赤红,瞪浑黑江底如同白昼,只不知身前黑影里是么物事翻腾……
好容易瞧见颗干瘪头颅,正像以前过江遇着的水猴子,不由怒火燃烧,运气拨水,举拳猛擂过去!
砂钵大拳头穿透黑影,堪堪碰着黑炭,黑炭早化阵烟,钻入拳心!
黑气入体,大熊拳速陡增三倍,正击中水猴子瘪头,砸得它嗷嗷怪叫,堕入无边黑暗,但听声道:
“你等到,等到……”
趸船后头水响,大熊湿淋淋钻上来,左脸三道血痕,恰似个川字,兀自朝水下吼:
“老子等到你,有种上来!”
冯梦华正在钓鱼,吓一跳,骂道:
“狗日的,玩了几十年水也能玩出血来,未必江底下有鬼拖你的脚?”
大熊笑说:
“老冯,还是你了解兄弟,老子才将在江底下,还真碰着鬼了。那水鬼脑壳瘪瘪的,跟轮渡四号老船长张黑子当年讲的水猴子一样,狗日的想啃老子,被老子一拳打跑了。”
冯梦华骂:
“滚滚滚!一大早冇得正经,跟老子在这侃鬼话。快去前头守到,这班船要来了。”
大熊拎起鱼篓,挑条肥鱼道:
“做事可以,得好鱼伺候。”
哪知捉鱼的手才抹过伤口,黄鳝鱼沾血,挣扎“唧唧”惨叫!……
大熊张嘴待咬,冯梦华眼尖,瞥见黄鳝鱼眼翻白,鱼鳃里流出血来!
大熊不察,囫囵吞掉黄鳝,道:
“老冯,今日黄鳝味不对,像是死的,可我捉的时候它明明活蹦乱跳?……”
冯梦华摇摇头说:
“狗日的你一天到黑吃生的,迟早要吃成苕货。”
二人笑骂一阵,各自忙活。
岸边蒿草拨动,龙朝海满脸愁容,趁无人翻堤走去。
王佩兰、胖小蕾奶奶几个太婆在院门大树下乘凉。
眼瞅兴国媳妇恹恹回来,王佩兰问:
“兴国屋里的,人么样了?”
兴国媳妇像开闸的笼头,嚎啕大哭,哭半天瘫软在院子里。
众人忙架起她,王佩兰去自家屋里,冲碗红糖水端来,守着兴国媳妇喝干,脸上总算有些颜色。
兴国媳妇稳住神,便讲爱人病情。
待说到兴国再次昏迷,又号哭不止。
围观听了,唏嘘不已。
毛弟出门上班,听得半截,瞧兴国媳妇大肚,过不得返身上楼。
姬小白盘坐屋里,守着灵丽,听罢毛弟说词,道:
“自家屋里伢都顾不过来,你还想强出头?”
毛弟嗟叹一声,去外屋抽闷烟。
一根烟抽完,姬小白悄然出房说:
“胜利,都是造业的人,死马当活马医,我有法子,就算救不了人,也该探出些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