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天麻麻亮,大脑壳翻身醒来,喊声:
“花花!”
李善强坐起来,拍儿子道:
“苕伢,正暂院子里哪还有鸡。”
说话间“咯咯咯”声又响。
大脑壳睁大眼,指指三栋门。
竹床堆一阵骚动,胆大的带头跑进三栋,大脑壳屁颠颠跟着,直往人缝里钻。
天井里蹲只公鸡,摇头在条石上磨了尖嘴,看人群涌来,也不胆怯,昂首再叫:
“咯咯咯!”
鼻涕王喊:
“昨日兴国叔叔被瘟鸡子害了,还冇好,正暂又冒出只叫鸡子,八成不详。”
众人围鸡指指点点,说要打要杀。
兴国媳妇蓬头跑来,大叫:
“莫杀莫杀,是我屋里母鸡,我等它下蛋坐月子的。”
人群一阵哄笑。
鼻涕王老头说:
“弟妹,母鸡哪会打鸣?”
兴国媳妇揉眼观瞧,道:
“这鸡脚带白毛,该是乌鸡。院里正暂没鸡,不是我的是哪个的?”
刘家俊走来说:
“兴国媳妇,就算是你家的鸡,也留不得。”
兴国媳妇哭道:
“你们莫看兴国不在,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李善强说:
“弟妹,你瞧这鸡,鸡冠血红,毛带血丝,尤其双眼充血,和昨天瘟鸡无异,留着害人害己呀。”
兴国媳妇瞧得真切,只得低声说:
“刘爹爹,全凭您家处置。”
抹泪转身回屋。
刘家俊指挥众人捉鸡子焚烧。
活鸡不比死鸡,上下跳窜。
大伙怕沾瘟疫,捉半天连根毛都冇摸着。
大脑壳看得入神。
灵丽趴着四门四楼楼道转角目不转睛。
毛弟在身后眉头紧锁。
怪鸡满天飞。
勇勇吃过大亏,插嘴道:
“瘟鸡恶兆,还是喊民兵来吧!”
鼻涕王怕老头沾瘟鸡火星,飞一般跑去一栋,喊:
“熊可海,大熊!院子里闹鸡瘟了,快来杀鸡杀鸭啊!”
大熊光膀子跑出来,额头乌青,笑道:
“一院子人,奈何不了个畜生,看我的。”
指挥众人围成扇形,赶鸡到墙角。
大熊探手便捉。
堪堪抓着,那鸡扑腾双翅,腾空落在四门二楼。
大熊喊:
“围到,围到!”
手搭过道,直往上翻。
四楼过道处早没了毛弟、灵丽的影子。
大熊怪叫似虎,长臂如蛇,闪电叼着‘公鸡’脖颈。
‘公鸡’到似不惧,歪头一口啄得大熊虎口血流!
大熊吃痛松手。
怪鸡振翅绕一圈飞上三楼。
鲜血流滴,落地已变乌黑!
众人只盯人鸡,独大脑壳瞄几滴黑血,眯缝双眼。
大熊立身待往三楼翻,晃两晃下盘虚浮,险些栽倒。
刘家俊喊:
“可海,仔细些。”
大熊“嗨”一声,挥臂运气,脑壳黑气升腾,如有活物钻动。
众人在楼下,只见大熊脊背。
黑物转数圈,沿大熊后脑涌入脊梁。
勇勇眼尖,喊:
“那是么事?”
大伙欲看究竟,楼顶平台“嗖!”地飞坨炭灰下来,正到三楼炸裂,幻作灰雨,洋洋洒洒,迷了众人眼睛。
三楼怪鸡昂首挺立,像在笑大熊无能,似也禁不住灰雨,“咯咯”惨叫,朝天井栽下。
没人看见,黑气在大熊后颈化作猫头,窜入右臂,逼出九滴乌血,复化于无形。
‘公鸡’扑腾落地,吓得人群退缩。
大脑壳挤在人腿里,瞅鸡眼如血!
怪鸡似也瞧见了他,侧转脑袋,露另一只眼,黑如墨水!
大脑壳吓退一步,正踩着灵丽。
灵丽笑笑说:
“大头,你也怕瘟鸡么?”
大头不答,只摸脑壳,搞不懂灵丽怎么下的楼。
怪鸡沾着炭灰,毛色变黄,浑身乱颤,鸡毛蓬起来,越显肥壮,像只‘九斤黄’。
大脑壳沿腿缝挤,看摆脱灵丽,探头四顾不见毛弟,再朝天台望望,眉头直皱。
‘九斤黄’像喝醉了,踉踉跄跄。
众人害怕,越退越开。
大熊忽喝一声,使个‘鹞子翻身’,从二楼飞扑怪鸡。
李善强看了,高声喝好。
‘九斤黄’想跑,众人大呼小叫将它逼回。
大熊迎着,大笑:
“来得好!”
掌变鹰爪。
‘九斤黄’无奈,跃起人高,猛啄大熊双眼。
众人惊喝,齐朝后避,独大脑壳朝里直挤,死盯大熊掌心。
鸡喙如刀,离大熊不过八寸。
大熊掌心黑气翻涌,‘黑炭’伸出头来,一口咬在‘九斤黄’咽喉!
大熊如影随形,爪变作指,似老虎钳夹住怪鸡喉咙!
‘九斤黄’头一歪,再不作声。
大脑壳睁大眼,左右看看。
观众直夸大熊勇猛,似没人见他手心‘黑炭’。
“大脑壳,你看到么事了?”
大脑壳猛回头,见灵丽又在身后朝自己笑,忙说:
“大熊叔叔好狠,我要能有那样的功夫多好。”
大熊得意,唤兴国媳妇问:
“这鸡你还要不要。”
兴国媳妇舍不得,只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