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弟心领神会,点头去搬竹床。
姬小白塞给灵丽倆枕头,冲父女道:
“注意安全。”
伢们冇得隔夜仇。
院子里胖小蕾、雪琴几天难见灵丽,欢喜接过枕头,让灵丽去帮毛弟抬竹床。
雪琴更吆喝大脑壳帮忙占地。
竹床落停,毛弟点根烟,要灵丽打水来洗。
大脑壳插嘴说:
“去我屋里打,我们家在一楼,厨房有现成的桶。”
拉上灵丽,和雪琴、胖小蕾蹦跳冲进三栋。
进天井地上几只灶妈子飞快爬行。
大脑壳说:
“唉,可惜花花死了,不然有餐好吃的。”
胖小蕾充人道:
“灶妈子就是书上说的蟑螂,是害虫,花花不在,看我来消灭它们。”
说话肥脚连踏。
灵丽伸手想拦,欲言又止。
胖小蕾笨,脚丫啪啪作响,惊得灶妈子四散飞逃,钻入阴沟,唯独一只肥些,跑得慢,小蕾憋红脸,紧追几步,猛一踩!
“啪!”
脚板生疼,待看时,地上一道黑影飞起,直撞在胖小蕾脑壳上,向上弹起,冲天飞去!
雪琴忙问小蕾,么样了。
灵丽、大脑壳齐抬头,看蟑螂飞得没影。
扭头见大脑壳也在瞧,灵丽喃喃说:
“跑哪去了?看不到了。”
大脑壳应道:
“嗯,飞不见了……”
垂头跟在灵丽身后,右眼里白光一闪而没。
第一桶水打好,雪琴、胖小蕾抬走,听流水敲得铁皮桶叮咚作响,大脑壳问:
“灵丽姐姐,你妈妈呢?她不怕热么?”
灵丽低头说:
“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出门。”
接满水拎着就走。
大脑壳撵两步道:
“等到,我们一起抬。”
抬水走到天井,远远地上灶妈子成一片黑,见有人来,钻爬如飞。
灵丽侧头看自家厨房,一桶水险些泼洒,急得大脑壳只喊:
“莫打野。(武汉话:打野指思想开小差。)”
头道水把竹床洗得锃亮,毛弟拎过第二桶,满泼上去。
水顺床流,泄去三分暑热。
毛弟转头,自寻人下象棋。
胖小蕾拉着灵丽、雪琴去自家竹床上丢沙包。
雪琴说:
“等我把水桶还回家再来,免得大人骂。”
大脑壳道:
“你们玩,我去。”
拎空桶屁颠颠跑去。
天井里灶妈子更多,大脑壳直冲过去,地上竟“呜”地飞起一片,大多飞到四门四楼去了。
还桶出门朝一栋跑,鼻涕王在楼道喊:
“大脑壳,做么事?”
大脑壳说:
“找你玩。”
两人拐弯到二栋,果然勇勇强强几个在下军棋。
大伙闲聊,鼻涕王吹牛说:
“前两天捉到个蛐蛐,三尾的,油黑乌青,战无不胜。”
勇勇道:
“好东西莫藏到,几时拿来玩玩。”
鼻涕王说:
“正暂天快黑了,怕跑,等明天吧。”
大脑壳眨巴眼道:
“我才将看到不少黑灶妈子,里头不会有蛐蛐吧?”
鼻涕王说:
“灶妈子哪有黑的,搞不好真是蛐蛐,大脑壳,你在哪里看到的?”
大脑壳道:
“就在三栋天井里。”
鼻涕王说:
“快带我去看看,说不定又能捉个黑三尾。”
勇勇道:
“待我捉个,好大战鼻涕王的常胜将军。”
说话抢先跑去,强强跟在后头。
其他小屁啰嗦跟着撵。
天井里空空如也。
勇勇说:
“大脑壳,你个小屁伢不学好,学鼻涕王吹牛”
大脑壳摸头道:
“奇怪,刚才还一片一片的……”
鼻涕王说:
“勇勇,你说哪个吹牛,等我明天拿蛐蛐你看。”
大脑壳指下水道盖子道:
“我冇扯谎,才将黑灶妈子是从这里跑出来的。”
伢们等一阵冇见着虫,哄笑回二栋下棋。
大脑壳闷闷回屋,见大人不在,厨房没人,从碗柜底下翻个破洋瓷碗,找根断筷子去天井跍守。
天黑沉下来,天井愈显黑邃。
大脑壳想:再等不到,要不要去四门灵丽屋里找找?……
井盖眼须影一晃,一只硕大灶妈子蹦出来!
大脑壳暗喜:“等到了。”
拿碗堵住灶妈子去路,用筷子朝里赶。
不想肥蟑螂恶兆,顺筷子爬上来,一口咬在大脑壳拇指上。
一道黑线顺大脑壳拇指往体内钻!
大脑壳抖手把灶妈子甩进阴沟,右眼白光闪过,软倒在地上。
姬小白收功睁眼,看灶妈子在黑木箱爬进爬出。
漆黑的蟑螂钻进死猫子嘴里,一会再爬出来,变得红棕油亮。
黑炭似变得越来越黑,只是身子再不似先前僵直。
姬小白挥挥手,道:
“去吧,有事再喊你们。”
灶妈子似听懂了,齐齐钻门缝朝厨房爬走,独剩几只壮的留着不走。
姬小白抬手取过瓷杯,揭盖罩黑炭头顶拍落,轻喝道:“着!”
黑烟似箭,直入黑炭顶门!
黑炭手脚抽搐,吓得木箱里虫儿纷纷退避。
眼皮滚动,却睁不开,黑炭晃晃脑壳,咧嘴欲叫,暗哑无声,再抽数下,栽倒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