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唏嘘,但看烟头明灭……
蒙花落忽努嘴道:
“来了,来了。”
龙朝海顺势看,大熊下班正朝岸上走。
蒙花落说:
“老田放了许多草蛊,为何这小子身上没有?”
龙朝海眯眼道:
“不是没有,你看……”
说话又捏把药粉,也不和草穗,只喃喃低语,忽喝声:
“疾!”
手腕抖处,药粉似箭,飞射大熊背心!
粉末无形,粘大熊一背,待他再走八步,后背荧光渐显……
蒙花落奇道:
“你这药粉,刚才放得漫天都是,轮渡离此不过百十米,那小子身上早该沾着,怎会不发光?”
龙朝海笑笑说:
“你莫看这药粉颜色相同,其实是两种,先放的叫‘探蛊粉’,专探活蛊,后放的是‘寻蛊灵’,但凡是蛊,不论死活,都能显形。”
蒙花落道:
“噢,原来那小子身上飞草蛊虽多,却都死了……狗日的,他有这大的能耐?……难道冉小北那贱人敢违背祖训,把草鬼术传给了外族?!”
龙朝海摇头说:
“冉小北行事不依规矩,人却不坏,欺师灭祖的事想不会干。‘寻蛊灵’里也混有三种蛊虫,以死去蛊尸为食,不会害人。也许……是了,花落,快看!”
蒙花落望去,大熊沿石阶又行十来步,背后荧光越发亮了!
忽然,黄绿荧光中升起道黑影,看着像个脑壳,立二只耳朵,在大熊背后摇晃,像在示威,又似在觅食……
须臾,大熊背后荧光黯淡下去,像天边无力眨动的星星……
爬上最后一级台阶,大熊忽觉后背瘙痒,探手抓抓,消失在售票室走道。
蒙花落道:
“你还说那贱人没传蛊给外人!那小子若不会蛊,哪能这快灭掉你的‘寻蛊灵’?”
龙朝海吸尽最后一口烟,不吐一丝烟气,良久才说:
“我那几条小虫也许是冉小北弄死的……”
蒙花落道:
“啊?!那贱人在哪?”
龙朝海叹道:
“冉小北修为高我们一大截,便是藏身周围,你我哪能察觉……又或许她根本无须亲自来,只消差使小鬼,就能做到。”
蒙花落想想说:
“小鬼?……朝海,刚刚那小子背后鬼影晃动,形状似猫,应该是贱人养的猫鬼,老子和它打过几回,都没讨到好……苗疆一向传闻,猫鬼养得妙,可千里取人性命,但用猫鬼控制活人,却闻所未闻。”
龙朝海点头道:“所以雷老曾对我说,冉小北是苗疆百年难遇的草鬼天才。你我如今与她为敌,雷老又不在,当倍加小心。”
蒙花落说:
“嗯,既有根深在此,你我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随手扔了烟头,掸掸裤腿沙尘,与龙朝海往和平里方向去。
满天星斗,夜风飒飒,江边游水的各自东西。
两人前脚过堤,岸边水底白光一闪!直惊得草丛里虫子失声。
待虫鸣再起,水波分处,冒起颗头颅,双眼白茫茫如电筒四下乱照,瞧半天才探脚一步步摸上岸来……
“嗯……”
蒿草丛忽坐起跛疯子,抻个懒腰,骂道:
“老子和蛐蛐们唱‘洪湖水,浪打浪……’唱得正欢,狗日的是哪个把它们吓跑了,搅了老子好梦!”
白眼大汉眨眨眼,口喷寒气,说:
“这是哪儿?你是哪个?”
跛疯子气道:
“你莫问我,你是哪个?”
大汉想想,敲敲脑壳,自语道:
“我是谁?我是哪个?……”
跛疯子笑说:
“原来是个苕货!我是叫花子,你是苕,嘿嘿,你我正好作伴。”
大汉闻言,双眼寒光暴涨,怒道:
“你骂哪个是苕货!”
踏三步,举拳便砸!
跛疯子“哎呀!”欲闪,哪避得过,迎面挨一拳,飞退六尺,仰面哒倒,口鼻鲜血直流!
那汉子见血,眼神妖邪,暗咽涎水。
跛疯子喊:
“救命啊!疯子发神经打人了!”
江滩黑寂,余音回响。
大汉听到疯子,歪头想想,眨眼道:
“你不就是疯子么,还赖我。”
跛疯子见不得人说他是疯子,爬起身扯大汉理论。
那汉子闻着血腥,眼愈发亮,暗吼攥拳擂去。
“砰!”
金光夺目,直似江边探照灯一般!
光影里,跛疯子丹田正中一拳,腾身打个跟头,滚倒九尺开外!
那怪汉也飞起来,像断线风筝,飘飘摇摇,落在二丈开外,大半身子没入水中,只头肩搁在江滩。
星月寂寥,草虫见没了动静,又在吟唱……
忽然“呱呱呱”一只肥蠢癞蛤蟆跳来,蒿草丛霎时无声。
“哎哟……哎哟。可怜我造业的叫花子,这些时背时总是挨打。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不过啊……”
跛疯子啐口血痰,絮叨着,慢慢爬起身,朝水边大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