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指罗汉嘴角说:
“你流血了。”
罗汉抹抹嘴角,道:
“你还不是一样。”
大熊忽觉脸痒,拿手揩去右眼血泪,大笑说:
“哈哈,今日遇到你这对手,不枉老子辛苦习武一场。来来来,再打!”
说罢跃起,仍是那招‘贯顶锤’!
罗汉也犟,继续‘举火燎天’!
二人连对六拳,招式未变。
大熊连翻六个跟头,越跳越高。
罗汉却越来越矮,江沙没腿,直陷至大腿根!
一个红眼淌血,直如鬼怪。
另一个双眼如火炭,恰似妖魔。
大熊猛吸三口真气,右眼角鲜血一飙,跃空再至,还是‘贯顶锤’!
招是旧招,威力和速度却增三倍有余。
西天火烧云黯淡,天快黑了,罗汉双眼赤芒里忽有白光一闪……
罗汉诡异一笑,双掌拍地。
“砰!”
沙土漫天,也挡不住大熊雷霆一击……
尘影里忽射道闪电,正中大熊丹田……
大熊踉跄三步,委顿在地,瞪血眼道:“你,你,你!?……”
眼中血光消褪,只血痕宛然。
罗汉抖抖腿脚沙土,眨巴眨巴眼,眼中红白乱转,冷笑说:“武学千变万化,一味对擂,与莽夫何异?你纵有些力气,却冇开窍,糟蹋了,糟蹋了……”
大熊气呼呼道:“明明是你使诈……”
话说一半,鲜血喷出……
血如箭雨,其中几点零星溅在罗汉脸上……
罗汉闭眼闪避,再睁时双眼白茫茫直如瞎子,双手摸空乱抓。
大熊捏拳,暗喝猛擂额头,右眼鲜血涌流,红潮再起!
看罗汉眼盲,撩腿照裆飞踹。
罗汉听声待闪,寒凉透心,浑身上下一阵筛,似癫痫发作。
“噗!”
大熊飞腿如中坚冰,旋身弹开,抚腿揉揉,暗想:脚练得少,终究不如手。
嘴硬仍骂:
“练武正大光明,尬阴势是小人所为,老子不屑,莫当老子不会。你狗日的使奸耍诈,要传出去,真把柴勇一世威名都毁了。”
本想罗汉听不得师父挨骂激他再打,哪知对面半天不作声,细看却见罗汉浑身筛糠,口吐白沫……到最后全身僵直,两眼翻白,只伸手遥指大熊,铜人像般巍然不动!
大熊疑心他使诈,心想:脚不灵光,还是用手。
握紧铁拳,‘弓步冲拳’击出。
拳未到,风先至!
罗汉沾风即倒,堪堪避过大熊铁拳。
大熊见罗汉手指天空,直如僵尸,拿脚踢踢,大声道:
“狗日的发牙牙疯(武汉话:牙牙疯指癫痫。)还学个么武,害人害己!”
左右看看,汪进、大脑壳远远躲在堤边乘凉,更远处似有个收破烂的,也不认得,只好冲轮渡趸船喊:
“老冯,老冯!”
冯梦华露头,身后挤些乘客。
大熊指地上罗汉说:
“这人发牙牙疯要打我,不想半道癫癫发作倒了。人我冇碰。老冯,你说要不要救他?”
冯梦华远远道:
“救!么样救?你碰了他,等下民警来就说不清楚了,再说这人都死去大半,你晓得么样救?这年月,死个把疯子算么事,你少沾火星,快回来做事!”
大熊“噢”一声,游上趸船,直喊老乘客为自己作证。
长长江堤上一块大石后忽冒起颗脑袋,听到前头人声,一闪而没。
大脑壳伸长颈子,看远处罗汉躺倒不动,说:
“汪进,汪进,我们要不要去救人?”
汪进道:
“冻僵的毒蛇,救他搞么事。大头,难道你忘了农夫和蛇的故事了?”
大脑壳想想说:
“我看他被大熊打得造业,怪可怜的,要不我们喊大人来救他吧?”
汪进指轮渡说:
“趸船上那些大人,哪个肯管?”
大脑壳于心不忍,劝道:
“汪进,你总说大熊是坏人,爱跟他作对。我想他敢跟大熊打,应该不坏。”
汪进白眼一翻,说:
“大熊是坏蛋,他也不是好人!大脑壳,你记得千万要小心他。天快黑了,再坐一下,我们回家,不然瘦子太又得骂人。”
大脑壳点头说:
“好,你唱个‘浏阳河’,我们回去。”
汪进扯喉咙唱得咿咿呀呀……
大脑壳听着声不大,“浏阳河”三个字却如穿云箭,直射上趸船,撞在熊可海后心!
大熊耳朵嗡嗡作响,喊声:
“老冯!”
啐口血脚下。
冯梦华三两步跑来,看大熊脸色卡白,骂道:
“要你狗日的一天到晚打架!”
远处四官殿,捡破烂老头掀开破麻袋,说:
“根深,瞧你下的么蛊,该放的没放倒,到害了旁人。”
猴子挠挠头,道:
“花落,黑苗飞草蛊你该见过,就算那小子不怕,也不会让中蛊的马上僵死……刚才那小子最后一下明明没打中,对方却倒了,你也看到了吧?”
蒙花落点头说:
“嗯,你说会不会周围另有人下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