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起鞭腿击退罗汉,如中铁树,暗觉不妙,反弹力到,腿朝后扫,人随势动,跃入半空打个旋子,飘落三米开外,稳如泰山。
徒弟伢们不由喝声:
“好!”。
青皮半趴在湖岸,喝声最亮。
丫头展臂,捞他上岸。
青皮捂住右肩,直喊痛。
丫头轻点青皮几处穴道,试他疼痛,又扯些闲话,扶着肩头,抻直他手臂一拉一送!
青皮来不及喊疼,肩骨“喀喇”脆响,甩手试试,竟似好了,忙问:
“师父,你是么样搞的?这神?”
丫头沉面道:
“脱个臼,喊么事喊。”
罗汉红眼褪却,如梦初醒,晓得闯祸,走近说:
“拐子……”
丫头扭头道:
“罗汉,今日得亏打得是青皮,他好赖还练过几年,若换常人,你只怕又撩祸了。兄弟,师父常说,我们以后都是开宗立派的人,你在他们几个面前好歹也算师叔,得有个大人样。”
罗汉讪笑说:“我晓得,拐子……唉,师父不在,好容易这些时冇被人嚼,你却成了师父。”
丫头摇摇头,长叹一声,看看天色,道:“今天单位有事,我得走了,你们慢慢玩。”
才走几步,又扭头对徒弟说:“你们几个,再敢陪师叔瞎打,从今往后便莫来古琴台,莫认我这个师父。”
麻木、青皮、国强几个眼看丫头走去无影,才松口气。
国强掏烟撒一圈。
罗汉看他几个颜面变色,抽口烟说:“哥几个,莫听他的,拐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抽完这根,我们接到玩。他再敢嚼你们,我来做挡箭牌。”
青皮忙笑道:
“师叔,你不怕师父,我们怕,就是杀了我,也不敢陪你打了。”
罗汉见青皮坚决,转头求国强、麻木。
麻木说:
“师叔,我们这几个数青皮最狠,他都禁不住你一拳,何况我们。刚才换了我,只怕被你打死了。”
国强也说:
“师叔,师父说的话,我们向来不敢不听的。”
罗汉气呼呼道:
“都是胆小鬼,不好玩,不好玩。”
国强却说:
“师叔,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总说你调皮,不循规蹈矩,可师爷说话,你却从来冇违背过。”
听到师父,罗汉站起来,吸口烟仰天喷去……
青皮见他只是望天,问:
“师叔,么样了?”
罗汉“噢”一声,抬手指太阳说:
“你们看,太阳里头有个东西。”
大伙顾不得阳光刺眼,瞪眼去瞧。
看一阵青皮大喊:
“师叔,么事都冇看到,直把我眼睛看花了!”
国强也喊花。
麻木问:“师叔,太阳里头究竟有么事?”
任阳光似金洒下,烤干眼中潮湿,罗汉才垂首笑道:
“哈哈,哪个要你们不陪我玩的,那里头只有朵黑花,是我送到你们的。”
众人揉眼笑闹一会,罗汉想起师父,兴致全无。
青皮以为他没打够,便说:“师叔,我们不能陪你打,要想过瘾,也不是冇得法子。”
罗汉道:“你且说说。”
青皮说:“你刚才打得我脱臼,冇得烟抽,哪个肯说。”
罗汉道:“好说。”伸手摸烟。
国强按住说:“师叔,我们在,哪能抽你的。”自掏烟发一铺。
青皮接烟只顾抽,却不说话。
罗汉心焦,道:
“狗日的,吃了烟也不讲,当心我打脱你另一条膀子(武汉话:膀子指手臂。)。”
青皮狡笑说:
“师父说你是急脾气,我逗你玩的。师叔,我问你,你身体好透冇?”
罗汉不解,抽口烟闷想。
麻木插嘴道:
“青皮,师父平日和你对练,也一拳打不飞你,我看师叔这身体该比先前更强。”
国强也说:
“师叔以前跟师父对练,我见过。凭良心讲,师叔还是正暂狠些。”
青皮摇头道:
“非也非也……”
罗汉吐个烟圈,点头说:
“青皮讲得对。寻常对练,大家留有后手,难见真章。今天我打伤青皮,反而说明我内伤初愈,控制不当。”
青皮接道:“师叔,你既冇好透,我这法子便不灵,不说也罢。”
众人被青皮调足胃口,只是不依。
罗汉抽尽烟,远远将烟屁股弹入月湖,看火头“嗤”灭,水底钻出条鲤鱼张口吞了它,带起一片涟漪。
波光晃耀,映得罗汉眼里白光一闪即逝。
罗汉灵机闪现,拍腿说:“青皮,你只管不讲,我晓得了。”
两人相似一笑,却不作声。
只看得国强、麻木云山雾罩。
再吹一阵牛,抽根把烟,麻木说:“师叔,难得你看得中我的手艺,更难得酒菜对路治好了你内伤,左右无事,去我那里喝酒,你再讲些师爷师父的故事我们听。”
青皮、国强都说:“好好好,我们也跟到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