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片片道:“噢?!这不像是中原中医、道家手段,照理说更像苗疆手法,难道是冉小北?她这样做是何目的?……”
蒙花落道:“我想来想去,楚地不该再有冉小北这样的高手,但她既救我,又何必杀我……”
吴片片想半天说:“也许……她是想让你明白,杀人,不如救人。”
蒙花落说:“杀不如救……唉,其实我们和冉小北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尝不想宽恕她,可放过她,他日雷老西归,苗疆百万民众怎么办?靠谁庇佑?……算了,不提这些,我是长江底爬上来的人,算是从龙王爷手里讨回半条残命,可水底三日,阴寒入侵,一身功力算毁掉大半,再转不了男身,十数天内,青丝尽白……”
吴片片道:“原来如此。”
蒙花落说:“我潜回武汉,想汉口离妖女太近,恐遭暗算,再说我内伤过重,也得找清静地闭关,所以才渡河到汉阳,上龟山,寻穴暗修。今天是月圆之日,乃我白苗静修关隘,该得要人护法,莫叫走漏了精元。”
苗家修炼,草鬼之道,虽出同源,历经数千年,早已变化万千,五大苗各有不同修炼之道,相互秘而不宣。
吴片片见蒙花落说得紧急,忙道:“花落,我替你护法,你放心就是。若嫌人不够,我再传其他人来。”
蒙花落忙说:“莫喊,人多反而吵杂,我怕容易走火入魔。”
吴片片道:“也是,你放心去吧。”
蒙花落吸口气,掀起巨石,像只巨鼠钻入地底!
吴片片盖拢巨石,盘腿跌坐上面,如老僧入定。
过了河,龙朝海挑担沿汉南路走去国棉一厂。
厂里人多,吃罢饭,竹床阵沿马路长长摆开。
龙朝海寻风口撂下担子乘凉。
伢们见有太婆搓糖人,都围拢来。
龙朝海边捏些孙悟空、猪八戒,边跟观众闲聊,待做齐一套师徒四人,也冇问到国棉附近有外乡人出入。
有钱的伢们见糖人精致,各掏几角买走。
龙朝海无心再做。
伢们渐散,独有个儿子伢赖着不走。
龙朝海笑问:“小鬼(武汉话:旧时大人爱称儿童为小鬼。),你叫么名字?”
儿子伢道:“果果。”
龙朝海忽见只蝴蝶飞过,扬手一招,蝴蝶乖巧巧落入手心。
果果道:“婆婆你好厉害,平时我们用网兜也难逮到。”
龙朝海心中一动,问:“果果,你们逮蝴蝶是几时的事?”
果果说:“就这三五天,蝴蝶特别多,我和铃铛、醉猫他们做了网子,也冇逮到一只。”
龙朝海说:“你们逮的蝴蝶比这个大,对不对?”
看果果点头,龙朝海张手放走蝴蝶,抓些面团,眨眼捏只硕大蝴蝶出来。
果果看了拍手道:“真像!婆婆。”
龙朝海笑笑,摸果果脑壳道:“你说得好,婆婆才捏得像。果果,你细想想,蝴蝶是从哪里飞来的?说得好,婆婆把蝴蝶送你。”
果果歪脑袋想半天,朝身后一指,道:“龟山。”
龙朝海眯眼望向黑郁郁龟山,忽见半山腰一道白光冲天,忙把蝴蝶塞给果果,挑担而去。
山中路窄,龙朝海挑担健步如飞。
行一阵至无人处停下,抽开木箱底层,露出个精致火炉,飘着蓝幽幽火苗。
龙朝海低吟数声,朝右手啐口唾沫,探手拈起颗红炭,关上木箱。
火炭红亮,直烧得食中二指也红如炭,她竟似不觉疼。
龙朝海伸直手臂,似探照灯,不一会密林深处飞来只硕大蝴蝶,“十方纷飞蝶!”
蝴蝶见光,似苍鹰振翅扑来。
龙朝海缩手成拳,把火炭攥在掌心,不漏一丝光亮。
蝴蝶失向,只绕她盘旋。
龙朝海轻诵数声,展开左掌,看蝴蝶轻飘飘落在手上,才微笑道:“是了,是了……带我去寻她吧……”
蝴蝶拍翅朝山里慢慢飞。
龙朝海摊开右手,掌心只留一颗黑乎乎焦炭,打开一格抽屉,放好炭,才挑起木箱,蹦跳追去,远远看去,像只大鸟贴地飞行。
行不久,前面林间一片空地,伏一块脚盆大岩石,“十方纷飞蝶”落在上面,倏忽不见,又像被吸入巨石中!
龙朝海远远停住,眯眼细看,自语道:“是这里了。”
话音未落,磐石掀起,地底钻出个鬼似的人,顶一头白发,踩住巨石直喘粗气。
龙朝海未辨敌友,寻颗大树躲着。
那人调匀呼吸,盘腿而坐,从脑壳上扯一缕白发,嘴里念念有词……白发随风摇摆,渐渐活过来,像蛇扭动!
白发人声音渐大,手中白发狂舞。
那不是蛇,是虫,白色的线虫!
“白苗?……蒙花落?……她要干什么?”龙朝海看白发人身下磐石不时摇晃,似有什么东西要挣扎而出,内心竟莫名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