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东弯西拐,钻进和平里,再拐数道弯,走进条死胡同。
罗西平对罗亮使个眼色。
罗亮退到巷子口,左右看看无人,朝爷爷点头。
罗西平伸手抚墙,摸着青砖叽哇说些苗语,再退三步。
高墙晃动,墙砖塌陷,像遇风而化,露出后头一片天地,竟是个巨大仓库,包裹杂物如山堆砌,围出片空地,像间大屋,里面一猴,一狗和一个小姑娘。
四人进屋,罗西平捡块碎砖,念念有词,朝外一掷。
碎砖晃晃长成整砖,青砖头一变二,二变四……眨眼砖墙复初。
小姑娘笑笑:“爷爷,哥哥,你们回了。”
罗西平道:“这是我孙女罗音音。来,丫头,见过两位奶奶。”
罗音音说:“奶奶好。”见吴片片是个男的,不解道:“爷爷,他是男的,为什么要我叫奶奶?”
罗西平不答。
吴片片只是笑。
罗音音再看,她容颜大变,已变作老妇!
吴片片道:“只兴你们黑苗田奶奶变猴,就不兴我变男的么?”
仙猴跍坐,像是病恹子,叹气说道:“片片、朝海,你们来了。可惜我现在受伤,变不回来了。
糖人婆婆居然是花苗龙朝海!
龙朝海忙问:“受伤?怎么搞的?是谁?不会是冉小北吧?”
仙猴原来是田根深!
田根深道:“十来年前,雷破尸说中原藏龙卧虎,尽是高人,我不信,如今踏入汉地,果然应验,悔不该未听雷老之言。……”
说着话,仙猴田根深不停咳嗽,痰中带血。
罗西平道:“根深,你少说些,我讲。伤她的是个疯叫花子,一条腿还有些瘸,不知底细,也不明原因。就是刚才在江边向你讨糖吃的。早先我们在龙王庙卖艺,他疯疯癫癫跑来看病,根深看他有意闹事,抡棍打他,却被震伤……不过依我看,他不像会功夫。”
龙朝海忙开笼屉,调些面糖,搓一丸让田根深服下。
田根深吃过,咳嗽立止,盘腿运气,叽哇念咒,过一阵猴脑显出张人脸来,再念一会,又缩回猴首,捧着脑壳满地打滚,再变不出人样!
龙朝海摸着她脉门,自语道:“连我这面糖也不管用,厉害,厉害,叫花子究竟是什么人?罗先生,雷老来了没?若她在,根深就有救了。”
罗西平摇摇头。
过一会,仙猴田根深悠悠睁眼,说:“朝海、片片,不瞒你们说,近几年来,根本没有黑苗的人看到雷老。本来十年前的旧事我已忘了,但后来我想想越觉得不对。按理说,黑苗三年一次大祭天,雷老必须要现身,但上次大祭天,她没出现。我寻遍她苗疆闭关三十六洞窟,也没找到蛛丝马迹,我怀疑雷老入中原寻找冉小北,不……不幸遭了妖女毒手。”
吴片片道:“雷先生法力已近通神,我们几个加在一起也难及她一根小指,冉小北怎么害得了她?”
田根深说:“以雷老威神,哪有凡人动得了她。我思来想去,先生在时,待冉小北犹如亲生,世上也唯有冉小北最能接近先生,取得她的信任,所以,世上若还有人能害雷破尸,那人只可能是冉小北。”
龙朝海皱眉说:“说得有理。若真是冉小北害死雷老,我拼死也不放过她!根深,你们早来些时,找到冉小北没?”
田根深道:“我在苗疆接蒙花落‘十方纷飞’蝶求助信号,来到武汉,按理说蒙花落、冉小北都在附近,但蒙花落迟迟未见,冉小北似有似无,五大苗又冇到齐,所以我们只有守到你们来。
龙朝海、田根深都道:“‘十方纷飞’蝶擅千里寻人,我们都是接到信赶来。难道蒙花落……”
正说着,大黑狗爬起来,耸肩立耳,喉间低嘶!
田根深轻抚狗头,低声说:“啸天,啸天……”
众人噤声。
墙外有谁?
小巷外,对过三楼平台顶上,趴着个男人,看模样有些姨娘,平台天井封死,下面光秃秃没有梯子,他是么样爬上去的?
男的死死盯着小巷,看一只蝴蝶翩翩飞来,撞在墙上,弹数下直钻入壁中!
男人笑笑,自语道:“我说偌大几个人怎会不见……”
墙里众人哪知隔墙有眼,但见大蝴蝶穿墙飞来,吴片片喜道:“才说‘十方纷飞’蝶,它就来了。花落该没事吧。”
罗亮、罗音音抄傢伙去逮,扑半天蝴蝶兀自飞舞,似在嘲笑兄妹俩。
仙猴田根深掏盒烟,发吴片片、龙朝海、罗西平一圈,自己也点一支,再取盏油灯,划洋火点燃。
飞蛾扑火!
‘十方纷飞’蝶千手难抓,见到火却乖乖朝火苗俯冲!
罗音音低声尖叫,阻挡不及,眼看蝴蝶着火,油灯上腾起一片蓝幽幽火焰,火焰中心显出几行金字来:
背倚霸下,
俯瞰江汉。
月圆之夜,
精神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