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海强不像扯谎,齐喊海强去寻。
一行人找到断树处,断痕宛然,大树真不见了。好事者前后左右寻,找累了靠着岩石休息,有几个爬到大石上躺倒。
丫头眯缝眼盯着巨岩,几天前罗汉指给他看,石头才只脚盆大!
周围几块小石似也比先前大些。
石头也会长个么?……
正想着,几个青年拿棍棒撵来,为首正是毛子,憨伢。
毛子指丫头喊:偷了老子们的树,害老子白忙一场,莫让他跑了!
丫头说:你说哪个偷东西?
年轻伢们不由分说,舞棍棒就打,丫头看他们不是练家子,劈手夺下棍棒,远远扔开,只轻轻把人扫倒在地。
毛子不识厉害,打个滚爬起来,喊:狗日的居然会拳脚,你晓不晓得我是哪个?
丫头笑说:你是……
毛子说:你既是玩武的,‘血勇’的徒弟丫头,你该认得吧?
丫头笑笑:未必你是丫头?
毛子说:丫头是你叫的,那是我师爷,你小子有种等到,我去搬师傅来。
丫头大笑:丫头的徒弟,我一定要会会。
毛子一溜烟跑去,留下憨伢几个照着丫头。
丫头也不恼,只和海强那些人吹牛咵天。
过一会咚咚咚跑来几个人,为首的大汉一脸麻子,好喝酒,是丫头的徒弟,麻木。
麻木虽是徒弟,却比丫头大好几岁,扯喉咙喊:哪位好汉,欺负我徒弟?
待看清丫头站对面,红脸回头扇毛子一耳光,骂道:狗日的,眼睛长到屁眼里去了!敢打师爷,还不跪倒!
毛子人虽鲁莽,却不坏,忙跪倒细声说:师爷。
丫头寒脸说:麻木,你都收徒弟了?
麻木低头道:师父,都是伢们瞎叫着玩,您家冇点头,我哪敢收徒弟。
丫头拉起毛子说:学武是为强身健体,不为抖狠,就算木头被人搬走,也不能打人。
麻木忙说:要是真打起来,我都捱不了师父一拳,你们还能站着说话?
丫头扭头对麻木正色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伢们无知,错在师父,从明日起,麻木你每天提前半小时到琴台做卫生,直到我喊停。
麻木垂首说:是,师父。
毛子忙摸烟来撒,麻木挡住说:师爷不抽。自取一根点上,喝散毛子几个,陪丫头往山下去。
丫头说过事情原委,麻木道:果然蹊跷,师父,我听说三里坡附近有个异人,能知过去未来,要不要我找熟人带你去问问?
丫头一向不大信这些,看看天色,说:时候不早,我得上班,迟些再说。
到单位忙一阵,右眼皮只是跳,丫头左思右想,嘱咐同事,踩车去了青少年宫。
师父门上仍旧一把锁,丫头想想又骑去罗汉单位。
同事说,罗汉累吐了血,个把礼拜冇来上班。
丫头风一样踩到罗汉屋里,敲半天门,房中只是无声。丫头喊:罗汉,我晓得你在,你狗日的再不开门老子砸了!
又敲一阵,丫头伸掌贴住锁眼,发力一震,门框“噼啪”炸裂!
门开了,屋里没人。
丫头找钉子修好门框,留张纸条,踩车走去。
一旁厕所门开条缝,罗汉蓬头垢面钻出来,回屋看纸上写:
罗汉,老子去过你单位,莫跟老子躲,我天天来。师兄:丫头。
罗汉红着眼,把纸条搓成棍,划火柴点燃,生煤油炉子下面。
用力踩过江汉桥,丫头停脚任车往桥下滑,不带刹直冲到月湖边,人行道上两个徒弟青皮、国强从大树后跑出来拉住车把说:逮到了,逮到了。
丫头下车,说:你们两个,闹么事?
青皮说:师父,往日想请你吃饭,不晓得几难,今天凑巧碰到,你得让我们请一回。
丫头想单位无事,便由青皮推车,随哥俩走。
三弯两绕,却到麻木家。
青皮在巷子口扯喉咙喊:麻木哥,我们来了。
麻木开门,看丫头来,红脸低眉叫声师父,钻入厨房,锅勺翻飞。
丫头轻轻卯青皮一栗果,说:你两个请我,么样跑麻木这来?
青皮笑着陪师父说话。
国强话少,转头去街道副食买些花生米、兰花豆来下酒。
厨房里麻木高喊一声:菜来了。
青皮忙起身掀门帘。
麻木端个脸盆进来,笑呵呵说:今日就吃这一行菜。
麻木做过厨师,又生在长江边,滑得一手好鱼,脸盆里是刚去江边划子上买的鮰鱼。
青皮递过筷子,等师父先尝一口,才吃一大块,说:麻木哥,平常我们来只有鲢鱼吃,今日师父在就吃鮰鱼,果然待遇不同。
麻木憨笑说:鮰鱼要碰运气,划子上也不是天天有。怕是老天爷晓得今日师父来,特地赏我条大的,足有七八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