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9 19:58:00
大熊变得像木偶,目光呆滞,慢慢跟去。
到无人死巷,叫花子打起盘腿问:人呢?
大熊吓得哆嗦无语。
叫花子招手让上前,按住大熊头顶百会,隔一阵点头说:我晓得了,晓得了……
松开手,大熊踉跄退几步,叫花子又问:照你看,院子里三家有嫌疑。讲讲。
大熊指头面的伤说:先说打我这个,是个疯子,叫汪进,以前蛮老实,最近看见我就打架……
叫花子怪目一翻道:哦!讲讲他屋里人,有没有老娘、姐姐之类的?
大熊说:冇得,冇得。他屋里人都死了,是个孤儿,现在由个民警养着。民警是他老娘初恋,汪进喊他爸,不知是不是真的,但这后爸正暂是江汉公丨安丨局局长。
叫花子叹息一声,道:这个不是,说别的。
大熊说:再就是大脑壳屋里。
叫花子说:大脑壳?是不是个子瘦小,脑壳奇大?
大熊点头说:嗯,他屋里还有个姐姐,大他两岁,爸爸妈妈都是老武汉,他老头会气功,有些门道。他奶奶也在院子里住。
叫花子哼一声说:气功何惧!到是那大脑壳有些意思……这里除了我,是不是另有个跛腿叫花子?
大熊说:
嗯,这一带好像都叫他跛疯子。
有人传说他会神通,是罗汉转世。
但我看未必,年前在龙王庙,我师弟大龙打过他,把他打晕了,流一地血。
叫花子冷哼问:你师弟人咧?
大熊说:判了无期徒刑,在新疆坐牢。
2012-11-10 19:52:00
叫花子说:罗汉大仙,岂是凡夫能打的,搞不好你师弟已遭报应死了。跛疯子厉害……中原有能人啊……接着说。
大熊说:最后是灵丽屋里,他家嫌疑最大。勇勇脚里生虫是灵丽治的。我亲眼看她拿木刺破肉挑虫。后来勇勇老头梁建民亲口说,治断根也是她出手。
叫花子道:这小的伢能化蛊?她多大?屋里还有么人?
大熊说:八九岁。屋里三口人,还有老头老娘。老娘不是本地人。
叫花子眼睛一亮:她老娘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
大熊说:不大清楚,就晓得她老娘好像是湖南乡下的,叫姬小白……
叫花子说:写来看。
大熊捡根小枝在地上写:姬小白。
叫花子低语:难道错了……不会呀……这个姬小白,迟早要会会。
大熊说:姬小白我早先见过,近几年连楼都冇下,据梁建民说,听她声音,老得像太婆,也许不是姬小白,是她老娘……
叫花子想想说:得想法子,引她出来。
大熊说:容我想想。
掉头回家。
下过一阵雨,天越发热,知了在树上焦躁地唱。
屋里再睡不下人,家家都预备好竹床。
太阳还冇落土,大熊扛着大竹床,搁到院子口,打桶水洗。
洗罢三道,竹床水流,红亮放光。
再接桶水一泼,水沁土地,驱散暑气。
大熊拎桶回屋。
街坊陆续搬竹床,排开来洗。
竹床排一行,像条小路。
一条排满,再起一行,塞满院子。
2012-11-11 19:28:00
各家各泼几道水,日头没落。
水洇得地面如癞痢斑驳,再淡淡消逝,院巷里阴凉许多。
大熊捧一海碗绿豆稀饭到竹床上吃。
刘家俊坐隔壁问:大熊,稀饭吃得饱?
大熊掏个馍馍出来道:还有这个,您家吃了冇?
刘家俊说:这就吃。起身回屋。
稀饭喝完,大熊仰天打个饱嗝,点根还魂烟,瞥见和平里口子人影一晃,似是烂腿叫花子。
伢们吃完饭,洗过澡,把竹床当跳板,这头蹦到那头。
大脑壳玩得疯,身上痱子粉直掉,剩下的被汗化掉。
雪琴、小蕾又和灵丽玩作一堆,趴竹床上画画。
妈妈加班回来,拎到开水瓶。
大脑壳尖叫一声,风一样跑去瘦子太屋里,找个玻璃杯,拔掉塞子,到瓶里冰镇酸梅汤。
接满先递给妈妈,让她喝。
妈妈揩去大脑壳满头汗,说:单位里喝多了,大脑壳喝。
大脑壳美滋滋喝一大口,又让雪琴喝。
胖小蕾喉咙滚动,下床说:回屋喝汽水去。
灵丽拿了笔纸,去自家竹床画。
姐弟喝两杯酸梅汤,妈妈再给倒一杯,回家去。
雪琴说:给点灵丽喝吧。
大脑壳说:姐姐,你忘了是哪个害你长癞痢的。
守着雪琴喝完,大脑壳偷偷回屋,趁没人再倒一杯,拿去给瘦子太。
瘦子太摸摸大头说:冰,太喝不了。
大脑壳说:太你总说冰,我捂半天了,快喝。
看瘦子太喝半杯,又问:甜不甜?酸不酸?
瘦子太眯眼说:甜,酸!还有半杯,太喝不下,大脑壳喝。
大脑壳风一样跑去,继续在竹床上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