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8-30 19:12:00
妈妈一边说,不许哭,一边按雪琴的头在脸盆里,给她洗头。
大脑壳凑近看,头发里果然有比芝麻还小的虱子在拱。
用红红的药水肥皂洗过两道,妈妈倒上煎好的中药,又按雪琴的脑壳在药水里浸泡。
大脑壳扶着姐姐,和她说悄悄话。
泡足一刻钟,妈妈才拉起雪琴,用毛巾包住她的头。
大脑壳小声问,姐姐,虱子是哪个过到你的?
雪琴轻轻摇头说,不晓得。
大脑壳说,你再想想,我去找他报仇出气。
雪琴扶着包头毛巾想半天说:
前两天跳皮筋,灵丽丢了块树皮,落到我头上,后来发现我头发上有毛辣子,从那以后,我一直头痒。……
还有还有,你记不记得那天小蕾肚子疼?
大脑壳歪着头说,我晓得了,那天小蕾也是被灵丽搞的鬼!我看到你们从她家里跑出来的。
雪琴“嗯”一声说:
你不晓得,她们家一进屋,就有股难闻的味道,像潲水,尽招些苍蝇往屋里飞。
那些苍蝇个头都大,不是大麻子苍蝇,就是绿头苍蝇。
最奇怪的是,苍蝇只见进来,冇见出去。
大脑壳低头,眼里白光又放,自语说,奇怪,奇怪!
雪琴本想说那只死尸般的手,却不敢确定是灵丽妈还是别个,欲言又止。
毛弟悄悄爬上苗家码头的趸船,点根烟望着江南一片锚地发呆。
小时候,同学常指锚地笑他说,锚地,毛弟。
不知怎地,毛弟慢慢爱来江边,看江水,看那片锚地。
2012-8-31 12:09:00
毛弟大名其实叫马胜利,打小生得人高马大,仪表堂堂。
马胜利人如其名,好胜心强,从小少不得打架闹事,惹得户籍(老武汉话:指管段民警。)经常上门。
家里眼见这伢要丢,十八岁那年,送毛弟去部队参军。
两年归来,毛弟进长航顶老娘的职当上司机。
朋友都笑他说,别个长航的都在水上飘,你这长航的只在马路上跑。
自打参加工作,毛弟一直兢兢业业,再不扯皮打架。
民权路H号的人都说,毛弟受过革命洗礼,转性了。
毛弟知道,自己命运的真正转折是因为一次出长途。
那一回,毛弟他们一个车队,奉命运送一批船机去重庆,再就地换取一批精密仪器回武汉。
那时候路差,过了宜昌,进入山区,前路艰险难行,经常得自己铺坑填路,修车换胎,错过住宿是常有的事。
有天,车队爬一座无名大山。
过山梁时,车长路窄,中间翘。
带队的老郭开三十多年车,下车看探几次,居然托底。
好容易脱困,花去一个多钟头。
毛弟在部队受过训练,第二个轻松开过山梁。
后车的老黄看半天,说什么也不敢开,又怕丢面子,掏二元钱说:毛弟,我们打赌,你要把我的车一次开过去,这二元是你的,不然,该你输二元。敢不敢?
毛弟抓过二元,筒荷包里说,送钱我,哪有不要的。
轻松把车开过去。
山这头阳光灿烂,翻过山天却阴了,风风雨雨。
2012-9-1 11:29:00
一路走走停停,等爬到山坳,天快黑了。
几个人停下车抽烟合计是不是就地休息。
老郭忽抬头看山说,你们看那像什么?
毛弟几个一看,都觉那山生得像女人下身,却不好说。
老黄向来很花,张嘴说,像女人的逼。
众人哄笑。
老郭却捏熄烟说,快走。
毛弟不解,低声问老黄。
老黄说,老郭好迷信。
那晓得老郭听见,回头吼着,老子迷信,冇看到这是么事!
众人顺老郭指的方向看,路边朝山的方向,三块大石板搭成个不晓得是凳子还是房子的形状。
毛弟还待再问,老黄也变脸说,快走,快走。
上了车,毛弟问身边的张哥,张哥只是闷头抽烟,说,不晓得。……老郭、老黄都是老江湖,自有道理。
隔半天,张哥又续一支烟才说,胜利你记到,待会无论看到哪个,看到么事,莫瞎说话,更莫瞎吃瞎喝。
毛弟一头雾水,大伙赶夜路前进,像逼一样的大山也溶入浓浓夜雾。
好容易看到灯火昏黄几间农舍,老郭却不停车,径直往前开。
毛弟只好跟着,抱怨说,老郭敢情疯了?!
张哥不说话,直直盯着夜路。
车队终于停下来。
前方山洪成湖,路断了。
老郭黑沉个脸,夹烟的手一直在抖。
老黄看水还在涨,说,老郭,不调头怕设备保不住。
车队只好后车变前车往回走。
回到农舍那,老黄停下。
雨竟也停了。
老郭还是喊,为么事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