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焦急的等待中,小安终于姗姗而归了。
我说:“小安,你好像变漂亮了?”
安律师说:“姐本来就是美女。”
我说:“你最近更加漂亮了。皮肤好的不得了。”
安律师说:“谢谢。”
我问:“是爱情的力量吗。”
安律师说:“真的好像时光逆流一样,我又找到那种青春的感觉了。”
我说:“你本来就不老。”
安律师说:“你看看我后背,总是有凉飕飕的感觉,穿多少衣服都不管用。”
我说:“你让林森帮你看。”
安律师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撩起衣服,露出整个后背。
我看她背上皮肤白滑,但长了很多瘢痕,浅浅的,像一朵朵盛开的水仙花。我说道:“你背上开花了,起了好多疹子。你是花粉过敏吗?”
安律师并不答话,我接着说:“这斑点挺漂亮的,你要不说,还以为特意弄的呢,对镜贴花黄,你贴的是花白。喂喂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安律师说:“我累了,睡吧。”
105.
我本不困,她这么说,我只好住嘴。过了良久,安律师说:“如果你能出去,帮我个忙吧!”
我说:“你为什么不找林森?”
安律师说:“你帮不帮?”
我说:“我都不知道干什么。好好,哈哈,我帮。”她伸出手搔我痒。
小安说:“你可记得答应过。”
我说:“是。”心中想,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帮什么见鬼的忙。
安律师说:“我不强求,你要真不想就算了。”我没理她,闭上眼睛争取尽早见周公。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安律师还在睡袋里,她是个勤劳的姑娘,竟然比我起得还晚。
“我不要见他,我这个样子见不了人。”
我说:“他要见你,我怎么跟他说?”
安律师说:“他要敢进来,我就自杀。”
“林森就是我年少时幻想的白马王子。”
我说:“小安,你太孤僻了,其实昆汀、安娜人都挺好的,你可以和他们多接触接触,你几乎只和我还有林森有交集。”
安律师说:“我社交恐惧,一个人要是连童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度过,他的一生也会一直孤独下去。”
我说:“你的童年很孤独?”
安律师说:“岂止是孤独,简直就是悲惨。”
我说:“童年悲惨的人长大后要么自杀要么成为作家。你可以试着写些东西,如多能养活自己的话,就以此为职业,都不用和人接触了,多轻松。”
安律师说:“但很多时候,自己一个人就会想到很多伤心的往事。”
我问:“难道你凄凉的童年里,就没有一个人给过你温暖,我不信,要是一个这样的人都没有,你怎么能活这么大?”
安律师说:“你的童年怎么样?”
我说:“我没见过我的爸爸,我是遗腹子。我妈妈在我很小时就死了,被人追杀,因为我爸爸有很多仇家。我姥姥带着我躲避别人的追杀。过的惊心动魄,异彩纷呈。”因为我过过苦日子,所以我感激我的爸爸妈妈,而且更加珍惜眼下的幸福,这对我来说弥足珍贵。
我姥姥是个虔诚的东正教徒,恪守着东正教所有的教条,即使逃亡,她也会抓紧时间祷告。东正教有一条教义是享受苦难,这是她灌输给我最积极的人生信条。只因为这句话,我虽然不相信宗教即与宗教有关的一切,但我还是感谢那些虔诚的教徒,他们身体力行,让宗教中的一些教义散发人性的光芒。
安律师说:“你少扯了。不过倒是挺好笑的。其实我和你挺合得来的。”我说假话时,别人认为我撒谎,但真话听起来更像谎言。
106.
我笑道:“荣幸啊。”
安律师说:“我是说真的呢。”
我说:“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碰不到几个合得来的人?”
安律师说:“因人而异。”
我说:“我也觉得跟你合得来。以后你要想去北方看看的话,就来我家吧,我带你旅游。开春时,河里的冰化了,那时我们可以坐着小船顺流而下沿途看春色,再吃开江鱼。开江鱼就是河水刚开化时打的鱼,肉质鲜美,可好吃了。我妈都是红烧,你可以给我们做清蒸。”
安律师说:“好,要是有机会我就去你们家那头走走,看什么水土养出你这个怪胎。”
我笑道:“你也是个怪胎。”
夜已深了,外面静悄悄的。安律师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除了我,谁还清醒着,那个假面人呢?是否还在海边站着,站成一块石头,我想起一个望夫石的传说。
外面响起了狗叫声,这个凤凤又怎么了?我狠心地把它赶到了帐篷外,它实在太大了,挤在帐篷里,我们就没法睡了,而那只不一收养的小猫却总是能在不一的帐篷里过夜。有时候想一想,对凤凤挺不公平的,狗如果有知,会不会恨我?如果它会说话,会不会打小报告。还是不会吧,动物远没有人那么阴险。
外面传来了几声枪响。对于危险,动物远远要比人类敏感,原来他是要告诉我们什么。但这几声枪响过后,一切很快归于平静。也许很多人都没意识到枪声响过,听见的人明天也不会提起。发生的一切磨练着我们的神经,我们对很多事已经装作看不见。这时安律师迷迷糊糊地说:“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你睡吧。”她翻了个身,似乎又睡了过去。
外面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林森隔着帐篷小声呼唤:“小安,小安。”
我对着他说:“她睡着了,你有什么事吗?”
林森说:“没事,你们睡觉吧。”林森对外面另一人说:“我在这守着吧,你回去吧。”
外面另一个人是不一,他说:“我陪着你。”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我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不一和林森在谈着什么,但是声音非常小,我根本听不清是什么,我也不好出去给人添麻烦,只能在帐篷里强挨到天亮。穿好衣服出去,安律师还在睡梦中。
我出了帐篷,林森和不一很意外,没想到我起得这么早。林森还以为是安律师,一看是我,很意外。婴桑在一边开会,有些人围着她。我和不一也过去了,但林森还是在帐篷外守着。
107.
婴桑说了一下情况,昨夜有东西跑了进来,假面人和那东西干了起来,跑到树林里去了。婴桑在动员大家和她一起去找找假面人。
婴桑说:“我要去找假面人,谁跟我去?”但迟迟无人响应她的号召。假面人是我们这些年轻的女孩起的外号,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这个称呼就渐渐被所有人接收并应用了。但谁会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冒险,直到现在马云龙和婴桑谁也没开口说过这个年轻人什么来路。而且我和安律师确定过了,这个人根本没在船上出现过。
终于有人打破沉默,不一说:“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只是觉得如果他不在,我们的处境会更糟。”
董骄阳沉吟了一会才说:“你说的有理,我也去。”
那只小猫飞扑到不一身上。不一抱着它放到我手中,说:“你帮我照看一下。”我捧着那只猫,它的左眼蓝色,右眼是红色的,我刚开始以为是光线的原因,但是我转了一下方向才发现根本不是,右眼里闪现晶莹的红色,我喊道:“不一,你的猫得红眼病了。”
不一说:“它的眼睛一直就这样,天生的吧。”
我把小猫放到地上,弱弱地说了句:“我也去。”那只小猫“喵”一声又蹭到不一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