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8-24 14:05:00

第三十四章，在水一方

诸君还记不记得，在苏州事毕，我们搬来合肥之后。海洋的父亲帮我们找了一个公寓楼，那便是齐天国际601室。

这里的原房主叫劳力士和小玲，因为小玲毕业要去厦门工作的原因，将这个房子卖给了我们，还给我们留下了一条奇特的狗。

这条狗，正是巴哥犬。

一开始，这条狗把我和胡知道吓得不轻，它不吃狗粮，要吃米饭，还要饭菜分开；睡觉四脚朝天；会蹲马桶，还会冲水；会自己开门，关门；会自己开电视看，甚至还会一边看电视一边“笑”……

我们早就觉得这条狗太通人性，像人多过像狗。以为它的怪异行为，胡知道同学还给它取了个名叫“嘎嘎”， 意思是说这条狗很雷，比“LADY GAGA”还雷。

据小玲讲，这条狗是她从街上捡回来的。

她是从哪里捡回来的呢？

离开画室以后，我先给胡知道打电话，问他那里还留没留劳力士的电话。

胡知道有点奇怪：“银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物业打你电话了？是不是我们的房子有什么问题？”

我说：“不是房子，是我家那只狗有问题。”

“嘎嘎？”胡知道说，“它从海洋家跑掉了吗？”

我说：“不是不是，电话里跟你也说不清楚，你现在到那里了？”

胡知道说：“我快到CC设计院了，我估计李想想和施海燕也快到了，你画弄好了吗？”

“画已经拿到了。”我说，“你先别去CC设计院，到九狮苑那里等我吧，我们要先去个地方。”

胡知道说：“啊，夫人又弄什么玄虚，快快告诉为夫！”

2012-8-24 14:31:00

我说：“电话里说不清楚，哎呀，你干脆绕一下，去海洋家把‘嘎嘎’带过来吧。对了，顺便通知想想和海燕，让她们别急着过来，要是已经出来了，就在附近找个麦当劳混一阵，等我电话吧。”

胡知道被我绕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你能不能先别问了，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我们要找的那些东西，很可能已经不在CC设计院了，你赶紧去拿狗吧，到九狮苑了给我电话！”

胡知道听我语气严肃，连忙说：“知道了知道了，向首长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收到胡知道的短信发过来的号码，我马上打了过去，电话是劳力士本人接着。突然接到我的电话，劳力士有点奇怪，我说我想问小玲一件事情。

劳力士说：“我现在已经不和小玲在一起了。”他那边说着话，旁边还有一个女人的笑声，显然正和别的女人鬼混。

我说：“要怎么找到小玲？我急着找她。”

劳力士说：“你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啊，我都把她的联系方法删掉了。”

我说：“这样啊，我想问问你们留给我的那条狗，到底是从哪里捡来的？”

劳力士哈哈大笑，说：“是不是狗主人找来了啊，狗主人来了就还给人家吧。”

“啊，你们那条狗是偷来的？”

“偷条狗算什么。”劳力士说，“这死丫头还偷了我小一半中国建筑的股票呢，幸亏这只股票大跌啊，从来就没涨过，气死这个小骚娘们。”

我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那到底是从哪里偷的啊？”

劳力士哼了一声，大概是被我打搅了美事，越来越不耐烦：“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好了好了，告诉你吧，那条狗是我当年带着小玲去包公祠玩，看到一个小孩靠着树睡觉，这狗就在他旁边，小玲看那狗丑得可爱，就拿衣服裹着这条傻不拉唧的狗，抱回家了。”

果然如此！

2012-8-28 15:06:00

见到林薇的时候我吃了一惊，看起来风韵犹存的一张中年美妇脸，头发竟然全都花白了，传闻里说的碰上极度悲苦之事，会令人一夜白头，看来所言非虚。

在我的设想里，此时的林薇家里一定是个到处酒瓶，烟灰缸里攒满烟头，垃圾场一样的屋内角落里，缩着个极度颓废的女人。

但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林薇的家中整洁有序，纤尘不染。林薇表情平静，除了那一头白发以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看来，这是个把痛苦深深埋在心底的女人。这让我对她的尊敬更多了几分。

在我说明来意后，林薇的神色微微有了些变化，她把我让到客厅沙发上，给我泡了一杯咖啡，然后搬了张藤椅，静静地坐在我对面，等着我开口。

我说：“林小姐，段艳晨有些事情不便对你开口，所以托我来跟你说。”

段艳晨是那个画室老板的名字，一个大老爷们儿，名字有点女性化。

林薇“嗯”了一声。

我说：“我要讲的事情，和你先生有关。”

林薇眉毛微微一扬，还是没有说话，但端着茶杯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我就把段艳晨告诉我的放舱一事详详细细和林薇讲了一遍，我以为林薇听完会大惊失色，没想到我说完后，林薇还是一脸平静。

林薇看出了我的狐疑，轻轻抚摸左手的一串玛瑙手串，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

这下轮到我诧异了：“你……知道？”

林薇苦笑：“对，我知道，我也从来没和别人说起过。”

我说：“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先生有记日记的习惯？”

林薇摇摇头：“不是，那个尤取也找过我，问我要了一万块钱。”

2012-8-28 15:28:00

啊，原来如此，放舱师尤取，本就是个没有人品的赌徒，他既然能问杨天宇要走一万块钱，讹诈林薇的钱财也在情理之中。

林薇说：“我知道天宇这么做，并非有心，他不过是太烦那个陈妈罢了，酒席上和尤取随口一讲，尤取就当了真。唉，我知道凡事都有报应的，天宇既然做下了这事，我既然没有揭穿此时，我们就都要承受这种报应，天宇走了，宝宝走了，接下来快轮到我了吧。”

我说：“林小姐，你不必这么灰心。”

林薇苦笑：“不灰心又能怎么办，人可以和那种东西斗吗？”

我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但凡事都要努力过才能放弃不是吗。有个事情，我想冒昧问一问林小姐，不知道可不可以？”

林薇说：“雪小姐客气了，问吧。”

我说：“不知道林小姐是不是曾经有过一块玉蝉，小拇指肚大小，山流水的料子，带皮色，皮色巧雕成玉蝉的翅膀，看雕工是明清件……”

我说到这里，林薇猛然从藤椅上站起来，茶杯失手落在地上，溅湿了她的绣花拖鞋兀自不觉，她指着我，结结巴巴说：“你……你怎么……知道……那，那，那块蝉？”

2012-8-28 15:57:00

我说：“林小姐，我想你马上就能拿回你的那条巴哥犬了。”

林薇眼里雾气弥漫，终于克制不知，两颗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那条狗的，你不用还我了，我不要！”

她的话说得很决绝，我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在林薇看来，正是那条狗的忽然发狂，才导致了她儿子的出事，她于理于情的确无法再次接受这条狗。

我这才将段艳晨的想法讲了出来，林薇第一次听到灵魂交换这么离谱的事情，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浮现出一种欲信非信的神色。

我又讲起了那条狗的种种怪异行为……在我讲到这条狗吃豆腐脑总是先把里面的黄豆先捡着吃掉的时候，林薇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掩面痛哭，边哭边喃喃：“那是我孩子……是我孩子……在哪里，我要见他……我现在就要见他……”

这时候，我兜里的电话响了，胡知道来得正好，我告诉他林薇的具体地址，让他别在九狮苑等我，直接带着狗来林薇家里。

2012-8-28 16:05:00

那种另类的母子相逢场面我就不描述了，银子的文笔根本写出来那样感人的画面，反正当那一人一狗搂在一起的时候，我和胡知道的眼眶都湿润了。

那一晚，我们得知那枚小玉蝉是杨天宇一个生意上的朋友送给他刚出生的儿子的，后来孩子大一点，非常喜欢狗，就非得把这蝉挂到狗脖子上。因为是山流水的料子，这块蝉的价值也不算高，林薇就依了儿子。这块蝉，自然和我们在苏州碰到的那种玉蝉毫无关系。

那一晚，我们问明了当初林薇儿子出事时靠着的那棵树的具体位置。我们若要联系乔建设等人的魂魄，去包公祠那棵树下面可能把握更大一点。

我们不知道林薇和那条狗以后会如何生活下去，这已经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何况，把宠物当成子女的情况，在这世界上比比皆是。

林薇带着嘎嘎过日子，算不得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