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胡知道心怀忐忑地坐进车子里,胡知道手忙脚乱地打开车载GPS,显示屏发出那种柔和漂亮的湖蓝色背光,保持了大概十秒钟左右,并没有进入GPS界面,而是在湖蓝色的背光上显示了一行汉字:程序出错……
FT!
关机,重新开机,依然是程序出错。
天啊,我们犹如陷入了一个走不出的魔障,身周的一切都乱了逻辑。胡知道同学的逻辑思维不再管用,所以他已经毫无头绪可言,只好把难题抛给我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主义者,他萎靡地说:“银子,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
可是我哪里能知道怎么办,我犹犹豫豫说:“要不,咱们往回开?”
胡知道瞪大眼睛:“就在这儿掉头?银子,这儿可是高速公路,不是咱们老家的村道,哪能说掉头就掉头。”
我一想,胡知道同学说得挺对,高速公路都是单行线,肯定不允许逆向行驶。我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
胡知道沉默了半晌,安慰自己说:“反正这路上也看不到车,咱们掉头兴许不影响交通,要不,就掉头走吧。”
雾还是那么浓,在高速公路上掉头,逆向行驶,估计我们是全国首例。
所以我们的车速放得很慢,四只眼睛牢牢盯着前方,隔5秒钟就按一次啊喇叭。
天知道,这样开下去会不会出事!
雾气仿佛变成了实质的棉絮,把我们一层一层紧紧包裹在一辆车里,和外面的世界再也没有什么联系,而车,就像在棉絮中挣扎穿行,每一米都前进得那么困难。
电台里只有滋啦滋啦的杂音,再也收听不到什么消息。
我们越往下开越害怕,两个人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神啊,我们不过就回一次家,至于这么整我们嘛!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上如同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只知道自己的背心完全湿透了,才听胡知道同学出声道:“银子,你看雾是不是变淡了点?”
我留意一看,的确,比之前稀薄了许多,已经可以隐约看见高速路旁的护栏了。我顿时精神一震,催促道:“快,快往前开。”
胡知道说:“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正往前开着吗。你看一下现在几点了。”
我掏出手机,14:23。
老天,我们早上七点多出发,八点左右到无锡,就在这条迷雾重重的锡澄高速路上,差不多耗去了我们六个半小时。
太离谱了!
正凝神间,手机上来了一条短消息:尊敬的移动客户,您好!太湖美景欢迎您,无锡移动伴您行。江苏移动无锡分公司竭诚为您服务!无锡移动服务热线:051012580。
恐惧居然让我们乱了方寸,让我们居然忘了还有手机这个工具,我们应该用手机求助才是啊!!!
胡知道听到我的手机短信铃声,也想起这茬来,说:“银子,我们刚刚是不是吓傻了,快打110吧。”
我说:“还打什么啊,咱们就快返回无锡了,手机收到提示了。现在让丨警丨察来,逮着咱们罚款啊。”想了想,又说:“肯定是大雾封路,把我们搞漏掉了,前面肯定有大批车在高速路上等着,咱们慢慢看,只要看到别的车的影子,赶紧掉头。”
胡知道点点头,继续目视前方,紧张地溜车。
这个时候,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真的是吓傻了,到现在才想到了饥饿!
雾气越来越薄,已经可以看到天空中暗红色的太阳。不知为什么,大雾天的太阳看起来不像太阳,倒像是月亮。
卖小车的女孩
jjkyhwx
月牙珥
zhangxueyaa
错问
木QQQQQQQ
----------
谢谢几位的鼎力支持,鞠躬!
========================
我拉开提包的拉链,出发之前我带了一包饼干,这回儿能派上用场了。
我掏出饼干,却呆呆愣住了。
那个铁罐茶叶桶,不见了!!!!
就是那个装玉蝉的茶叶桶,之前离开车子去找路牌的时候,我把包放在车上,这段时间里,汽车神秘地移过位,难道,真的有人一直在默默跟踪我们,上了我们的车,盗走了玉蝉?
我朝全神贯注开车的胡知道看了一眼,说:“你拿玉蝉了吗?”
胡知道仿佛没听到我的话,大叫:“快看快看,前面有车!”
我吓了一跳,朝前看去,果然,一辆卡车呼啸着迎面冲过来,胡知道手忙脚乱打方向变车道。我们的车和卡车擦肩而过,我能看到那个卡车司机无比惊讶的脸,这个司机恐怕是被吓懵了,人家什么时候在高速路上遇到过面对面开车的啊。
我们的车刚让过卡车,老远一辆帕萨特又急驶而来,我惊得发根酥麻,叫道:“胡知道,快,快掉头。”
胡知道也吓得够惨,听我大叫才想起掉头,他猛打方向盘,汽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身,我能感觉到车身倾侧,有一瞬间甚至只有两个轮子接触地面。
人的潜力真大啊,开车新手胡知道同学在危急时刻玩了一把特技。
宝马车的质量真是不错,没被我们折腾坏。
车一掉头,我们就松下了一口气,胡知道把速度放到80,正常行驶。跟着,我们就发现,雾气不见了!
不是稀薄,不是散去,而像是一下子不见了。
头顶烈阳高悬,碧空洗净。
这一个转身,就像从地狱一下窜到人间。真叫人怀疑我们之前走的是黄泉路,现在才回到了阳关道。
路边的指示牌广告牌一个一个地闪过去。
没错,我们的确是在锡澄高速公路上,我们是在往江阴开。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江阴!
21,过阴
那天车到江阴上长江大桥我便开始身体不适,到了靖江胡知道家,就开始发起高烧来,头疼欲裂。
宝马开到村里还是很轰动的,很多人凑过来看热闹,胡知道同学不住给人敬烟,那架势,好像这车真是我们买的一样。我头疼,架不住人多,敷衍了几句就钻屋子里躺下了。
胡知道妈妈给我找来了各式各样的药,吃下去也无济于事,傍晚的时候,又找来村里的医生,给我挂了一瓶水,可是不挂水还好,一挂水我浑身又寒又热,胡妈妈张罗了一天的丰盛晚餐,我一口也没有吃下去。
胡知道同学围在我身边,不住说:“肯定和丢掉的那枚玉蝉有关,肯定有关,不然怎么挂了水还不见好。”
胡妈妈听儿子唠唠叨叨,不知我们讲的是什么,便问了一句:“什么玉蝉?”
胡知道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情,问:“妈,银子恐怕是被鬼迷了。”
胡妈妈跟儿子翻了个白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胡知道说:“妈,你会不会竖水碗?”
(竖水碗,就是把鸡蛋立在装满水的碗沿上,具体形式前文已经介绍过,这是一种古老的驱鬼仪式。)
胡妈妈说:“你们年轻人还信这个?我不会,你奶奶会。”
胡知道马上缠着奶奶给孙媳妇竖水碗驱鬼,他奶奶貌似对这些活动有着相当浓郁的兴趣,本来耳朵有点背的八十多岁的老人,马上听清楚了胡知道的提议,兴冲冲颤巍巍从厨房拿来了应用工具。
一个装着清水的碗,一个干净的生鸡蛋。
鸡蛋小头向下,奶奶嘴里念叨:“可是老太太相了银子啊?”鸡蛋没在碗边沿站立起来,奶奶用手接住了摇摇欲坠的鸡蛋。
(老太太,在我们那里的方言里这个称谓不特指女性,男性也用这个称谓,意思是曾祖父曾祖母。胡知道的曾祖父曾祖母早已死亡,好奇的死者跟随生者,捉弄生者,又或者上生者的身,叫“相”。)
奶奶又说:“可是七个八个相了银子啊?”鸡蛋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