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尘埃落定，天空中有两只鸟儿相互依偎，他们的羽毛极为漂亮，各有一翅协作扇动保持飞行姿态，青色的鸟喙、水色的瞳孔，就是比翼鸟了。

虽说我们这一脉的相门之术，连动物也能看，但这比翼鸟一身因果不染，要看出它们的心思也颇为困难。

比翼鸟认出我来，扬天啼鸣，似乎是在打招呼。可等它看见因果树的时候，鸟羽一颤，两只相依偎的鸟差点因为生平第一次不合拍从空中坠落。

但比翼鸟毕竟通灵，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羽翼一扬，一股轻风驮着我们，直把我们带到了雪林最深处的古潭边。

古潭中间是一片缓缓流转的漩涡，这漩涡中的水绿得像化不开的墨，仿佛有一股奇异的魔力，让人挪不开眼睛，上次我就差点被这漩涡吸引，这次学乖了，看了两眼便撇过眼睛。

二爷和李老头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归墟宝穴了若指掌。

我问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直接将因果树扔下去？

这归墟宝穴下面有什么？

二爷说归墟宝穴和通天神像一样，都连接着异空间，两个不同时间线的世界，也通过这个异空间连接。

但这归墟宝穴只进不出，不像是神像有逃脱的可能。

怪不得之前他们要把佛头扔出归墟宝穴中销毁，这样一来，那些‘得道成仙’的修行者就无法通过破碎的神像出来了。

二爷顿了顿，接着道：“兔崽子，接下来的事情就得你来了，因为你本不该生在这个世界，所以需要你抱着因果树跳下去，归墟宝穴后的异空间承受不住因果树上那庞大的因果会炸开，打开链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届时两个不同的时间线便会融合成一个。”

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二爷摇摇头，说我不会死，但是跳进去之后，时间线会重回当年他和我亲爷一起去九重大墓的那一年。

我一愣，这什么意思？

李老头插嘴道：“因为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若是按照现在已有的现实完全融合，因为你本不应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会被‘天道’排斥，甚至抹杀，所以我们要将时间线重启到时间变化的那一年，你只用抱着《道德经》根据书中给你展示出的内容，小心维持时间的发展，直到今天，你就能活下来了。”

我心想，这不是扯犊子么，回到他们当初的时间线，那可是民国时期啊。人生地不熟，我搁哪儿去？

李老头让我不用担心，说我一个现代人，回去干点啥事不是手到擒来。

二爷斥责一声，让李老头别乱说话，就算回去了也不能乱来，安安心心做个普通人就行了。

我盯着归墟宝穴内的漩涡，正犹豫着，忽然背后被人踹了一脚，一个踉跄，已经到了宝穴边缘，差点儿就摔了下去。回头一看，竟是李老头：“老鲍，逼逼个啥啊你，长痛不如短痛。”说完，一把将因果树塞到我怀里，紧接着又是一脚。

我吓一大跳，想有所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抱着因果树坠落的时候，我看到二爷的眼角湿润了，一个劲儿的在那抹着泪。

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啊。

朝夕相处二十二年，这次时间线的融合，重启，会导致他再也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也就是说，我们以后就是陌路人了。

我心中也不免酸楚，可随着坠入归墟宝穴，便再也没有时间思考这么些事情了。

我初始还以为这归墟宝穴下面是一潭水，等落下去后，却丝毫感受不到水的流动。

好似浑身都陷入了淤泥之中，无论我如何挣扎，手脚都无法挪动分毫。

这一幕，不禁让我想到了以前做过的一个梦境，和这个情况何其相似？

当我抬头看的时候，光线也在头顶收缩，眼前所见一切都被拉长，二爷和李老头的影像也逐渐扭曲成了调色盘一般的色彩。

四周的一切都重回混沌。

时间和空间在归墟宝穴中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我的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

不知道大家见过一个视频没有，有个无聊人士，试着用橡皮筋挤爆西瓜，最后中原用600多根橡皮筋，成功将西瓜挤爆炸了。

我现在的脑袋就是这种感受，落入归墟宝穴后，无数的记忆朝着我脑海中涌动，直让我感到头脑都要炸开了。

这些记忆并不是我的，其中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归墟宝穴中强加给我的记忆，等低头看见怀中的因果树，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东西在搞鬼。

因果树对我有很大的敌意，非常排斥我的存在，所以将他揽入怀中后，大量的因果都涌入了我的脑海中，令人痛苦万分。

可就在此时，兜里忽然有异动，《道德经》缓缓发出乳白色的光芒，毕竟一体同源，《道德经》本也是神树的一部分，令对方的敌意也淡化了许多。

我这才得以喘息。

可四周依然是无穷的黑暗和阻力，随着越坠越深，四周也越来越寂静。以前总听人说，最黑的黑暗是如何如何。

但今天我想说，他们的形容都不准确，‘黑’也是一种颜色，但凡能形容出来的黑暗，都不是真正的黑暗，因为起码你还能看到黑色。

而归墟宝穴中，连‘黑暗’、‘色彩’这种概念都没有，因为你压根什么都‘看’不到。

在这种环境下，我几乎要崩溃。

世界上所有酷刑加起来，都比不上在这里呆一秒钟。

不，在这里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秒，又或许是一年，又或许是几百年。

我被这种感觉折磨的快要疯了，幸好此事因果树忽然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将四周的混沌驱散。

怀中的道德经也散发出奇异的光华，本藏在书中的乾坤空间也外放了出来，正好将我罩在其中。

我这才得以喘息。

四周的混沌已被因果树破开，骤然一看，差点被吓了一跳。四周都是漂浮着的各色人等，这些人都没有五官，全浮在混沌中，脸正对着我这边。

这些人竟全是无面人，仔细辨认，能看到他们都穿着各种不同的衣服，想来就是这数千年来，‘得道成仙’的修行者了。

怪不得当初拿到佛头后，那无意中跑出来的‘无面人’对佛头这么执着，确实太惨了。

一辈子所追求的‘仙界’，竟然是这种地方，换谁不崩溃？

我在这里呆上一秒都受不了，他们呆了不知道多少年，心态估计早就变了，我甚至有点怀疑他们现在还是人吗？

这些无面人悬浮在混沌中，见到有生人，全围拢过来，想要进入乾坤空间，可有因果树和道德经双重加持，他们也只能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