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东西在哪?咱们赶紧拿了出去,这地方有古怪。我甚至有种感觉,再多呆下去,我们身的命理和‘变数’,也会被此地同化,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佛爷点头,说我说的他都知道,但已经晚了。
我一愣,问他是什么意思。
佛爷道:“傻孩子……你看看我的面相。”
我打眼看去,登时吓了一跳,佛爷脸各处相门命气均如一潭死水,他命理的‘变数’已全然成了定数!
而且他财帛宫、田宅宫财气尽散,这是死人之相,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魂归天地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会断掉。而财、宅却又正是维持人际关系的重要事务,所以人死之前,最先散尽的反而不是疾厄宫、保寿宫的生气,而是田宅宫和财帛宫的财气。
可古怪的是,佛爷一脸死人之相,他却又偏偏好好的活着。
我观其疾厄宫,面光彩依旧,只不过命气停滞不动,也是说,他的健康状况虽好,但不会变得更好,也不会变得更差,他一辈子都只能维持住目前的状态。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已经和马迷途的村民们一样了。
我心里咯噔一跳,换句话说,他的一生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波澜和变数,会被困在马迷途的村庄永世无法逃脱。
佛爷洒脱一笑,让我无须多看,他老头子一个,生死早已看淡。
可我从他语气听出了一丝无奈,同为相门人,我能理解其的深意。
相门有句老话说过无数遍,医不自医,人不度己,算人不算己。
我以前还是半桶水的时候,总以为这句话是说的,相师害怕泄露太多天机,引来祸临头。
可随着本事见涨,我渐渐明白了其还有另一重深意——人的一生,是因为有着无穷的变数才有意义,如果一切都是命注定,那活着亦或者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好普通人去球场踢球,如果事先知道会输,还会尽力吗?这不失去了踢球这件事本身的魅力?
佛爷现在也是同理,如果一个相师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或者亦或者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一股无由来的悲戚打心底升起,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甚至一瞬间有点想自尽,人生若是什么都已经注定了,那与工厂被设定的机器有什么不同?
可这个想法立即被佛爷扼杀了,他一巴掌打我脑门儿,吼了一声:“醒来!”
这一巴掌凝聚了无穷的相气,拍得我脑壳一阵清凉。我也回过神,佛爷这是在点化我,便连忙拱手道谢。
佛爷叹道:“你这孩子,你这样以后还怎么精进?你要知道,我们相师越往后,考验的往往不是本事,反而是心性……你甭多想,咱们相师心底是要有一股气,什么他娘的命注定,什么他娘的生死有命,算是天王老子要定你的命,你也要把天王老子给拉下马来!”
我心为之一振,对!
什么鸟毛天注定,人定胜天!
佛爷没跟我废话,他简单说了下这里的情况。
原来前阵子他多方调查之下,发现《道德经》原本曾在玉门关出没。便立即联系了两位同伴一同前往寻找。
一个眼前在茅草屋半死不活的张半仙,张大仙是游方的道士,没有门派,但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我寻思,这游方的道士不属于任何门派,怪不得周明毅认不得。
和他们同行的另一位则是一位武者,年纪他们都轻,是个年人,叫牛屠。
他们三人结伴,途路过玉门关的时候,无意受到魔鬼城苍茫之主的阴兵追杀,情急之下,张大仙脱壳,以生魂引开阴兵,佛爷和牛屠则带着张大仙的肉身逃跑,在白龙沙丘等他回魂。
岂料半途杀出一群沙兵,佛爷以相门术撑了半日。可奈何这沙兵无穷无尽,无奈之下,只能在午夜,古井到了之后,先行跃入井。
听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护井沙兵确实来的突然,任谁都想不到的。
我又问佛爷,他们不是一起坠井的吗?那牛屠人呢?这马迷途的村庄又是怎么回事?
佛爷叹气,牛屠在坠井的时候迷失在了混沌空间当,没能出来。
而这马迷途的村庄是一位大能力者,利用《道德经》残本,施展神通铸的,在这里待超过十二个时辰,命的变数便会被藏在其的《道德经》残本变成定数,到时候便会不老不死,可同时也会被困于此处,永世无法逃脱。
所以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我们立即从这里逃走,要么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找到道德经残本。
算了算,我们到这里才半个钟头,时间还很充裕。
这时候,茅草屋,躺在草席的张大仙颤颤巍巍扶墙走到门口。他身体虚弱,三魂七魄在大漠呆了太久已然受伤,但因为这处空间的缘故,他命数已定,不会再恶化,但同时也不会好起来。
他抬头,虚弱望着我,说:“不,你们时间不多了……”
张半仙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三魂七魄损伤严重,一度有生命危险。
可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的肉身是跟着佛爷进来的,命理早已被绿洲同化,即便魂魄归位,也无法改变这一切。如今他确实没有了生命危险,可同时,他所受的损伤,也被固定在了进来的那一刻。
我问他为什么时间不多了,我们不是才进来的吗?按理说是有十二个时辰。
张半仙倚着门框:“绿洲的一切皆为定数,这是那位大神通者早设定好的基调,可这绿洲毕竟太小,无法容纳太多变数,而陌生人的来访,是这绿洲的变数。”
说着,他打了个方,这绿洲好是装满水的水杯,有一两滴水进来,还能因为水表面的张力容纳下去。可若是突然一大杯水注入其,定然会撒出去大半。
然而绿洲只是用《道德经》残本铸的,这个‘水杯’更加狭小和脆弱,内里无法再容纳更多‘变数’,所以贸然有人进来,绿洲只会因为‘容量’不够,被摧毁。
张半仙说的很通俗,可我依然费了会劲才理解。怪不得我们跳井后,那井以极为快的速度崩塌,想来是容纳不下太多‘变数’了。
佛爷让我别多想,他们已经帮我们探好路,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拿了《道德经》残本出去。
我点头,佛爷在前带路,我搀扶着张大仙跟在后头。最后在村子央,找到了当年村民们自尽的那口井。
这井藏在一颗古树后,拿草甸遮着,若不是知道这里有东西,还真找不到。
佛爷拨开草甸。我仔细一看,这井和白龙沙丘的那口一模一样,张半仙说白龙沙丘那口井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怨气凝聚而成,我们面前这口才是本体。
我朝着井底望去,赫然一惊,这枯井底部,满满的全是尸骸,这些尸骸表情痛苦,伸出手朝天抓着,迸发出一股异恶臭。
佛爷说,这些尸骸也并不是真的尸体,而是怨气凝聚成的。
虽不是真的,但井的地狱场面依然令人不寒而栗。
而且这恶臭太真实了,我掩住口鼻都能恶心得人想吐。那古井深处的尸山血海,有一团微微发着青光的纸团。
那纸团是《道德经》残本了。
我心说这东西长得也太随意了。
正准备想办法下井捞,张半仙和佛爷让我等等。
我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