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埋怨,看来对于次我们捆他一事依然怀恨在心。
我们在三娃子家的吊脚楼找到的吉安巫师,他见到我笑了笑,问我怎么有空来看他这个老头子。
我说这作为晚辈应该做的。
吉安巫师拄着骷髅杖站起来,我这才看到三娃子匐身躺在床,衣服被褪到了后背。他问我还记不记得三娃子屁股的那个血脸印记。
这个我倒是记得,那血脸印记邪性非常,不断有阴气顺着龙柱骨往,时刻要弄死印之人。三娃子是靠着断山蛊才活下来的,但也因此导致腰椎截断。
吉安巫师点头,说眨眼都二十三年了,再厉害的蛊都有期限,这断山蛊快压不住血脸印了。
我惊诧,这血脸印是什么来路?我们在溶洞里怎么没碰到。
吉安巫师说血脸印多半和渡厄悬棺有关,之前说过,魕蛊养成的尸体,会驮着死者,渡过奈落河,超脱生死。
这血脸印,恐怕是渡厄悬棺从地狱带来的,把三娃子的魂魄赶到了地狱,所以他才会神智失常。
吉安巫师也是看到魕蛊才联想到这一点。
静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问我们谈论什么吓人的东西。
吉安巫师微微笑了笑,他在苗疆的威望足以无视苗若普,便直接带着我到了他的茅草屋,把静阻之门外,笑着说我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有事找他帮忙。
我也尴尬笑了笑,都说人老精,什么都瞒不住吉安巫师。我把熟睡的猫妖魉抱出来,放在屋子东南角的毛毡。
吉安巫师的茅草屋里光线很暗,大白天都需要点蜡烛。他借着烛光看了眼,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问我怎么得到它的。
简单说了当时的情况,吉安巫师感慨这都是造化,猫妖魉没事,只不过吃‘太饱’,消化不良。
我一愣,自打这畜生享受过meiguolao那边进口猫粮,便好吃懒做起来,还有消化不良的时候?
吉安巫师笑着告诉我,并不是传统意义的消化不良,猫妖魉是以‘病’为食的,她是吸收了太多的‘病’,一时间消化不了。
细想起来,我从巷子嘴村回来的时候做了个梦,那时候是猫妖魉把我弄醒的,难不成她帮我挡了一劫?
吉安巫师摆摆手,说这他不清楚了,不过等猫妖魉将所食消化完毕,会有一些变化,让我到时候不要太吃惊。
可具体有什么变化,任凭我如何追问,他都一笑而过。
不由让我期待起来。
聊了会儿,我来这里当然不止猫妖魉这一件事儿,还有另一件事,便小声问吉安巫师还记不记得曾经的那两位故人。
吉安巫师微微一愣,盯着我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直到我说出二爷和亲爷的名字,又笑着冲吉他喊了句:“按照辈分,我怎么也应该喊你一声爷。”
吉安巫师脸这才挂满笑容,握着骷髅拐杖的手不停颤抖,说没想到他这个年纪了还能遇见故人之后,还亲切的问我二爷怎么样了。
我说二爷这为老不尊的,也不知道去哪里潇洒了。
吉安巫师拉我到他身边坐下,握着我的手说我二爷这脾气,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闹了矛盾呢。
我问他当年是什么情况。
吉安巫师笑着说,大概的情况我也知道,是他被日本人蒙骗去越城岭取东西,遇见危险眼瞅性命不保,我亲爷和二爷执行任务路过,救了他。
我问他去越城岭取什么东西,我亲爷和二爷执行的又是什么任务。
吉安巫师道:“孩子,那年日本人以寨子三百七十四条人命威胁我,让我去越城岭找一个地下设施,说是里面有一份图纸。”
我愣住,小鬼子的地下设施和图纸?什么地方?
吉安巫师苍老的脸露出一丝无奈,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那设施在越城岭最深处,他还没找到,便差点儿丢了性命。
说着,他挽起袖子。我赫然看到他布满老人斑的手臂有一块长半米的疤痕,歪歪曲曲,犹如蜈蚣爬字,甚是吓人。
吉安巫师说这是一道蛊,在寻找地下设施的途,他了这道蛊。
我问他这是什么蛊,吉安巫师迟疑片刻才道:“相蛊!之无痕,驱之无用……我当时费了很大的功夫,但只是祛除了蛊虫,身体却如风残烛。你二爷告诉我,这蛊祛了没用,因为他已经把我的命改了。”
我愕然,若问我其他蛊,或许知道的不多,但这相蛊我记得,因为二爷说过,这相蛊是相师练的蛊,蛊无毒,虫无害,却蕴含着相师本人的相气,一旦入体,相气便会顺着四肢百骸流入五官三庭十二宫、脸各处相门,以此改命,甚至害人!
为何岭南会出现相蛊,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相蛊是相师少有会养的蛊,且要达到一定境界才行,否则不但养不出,还会受到蛊虫反噬。
吉安巫师说至于这一点,他也不清楚,他甚至连我亲爷和二爷在岭南执行的什么任务也不甚明白。当初被二人所救,又脾胃相投,所以才结为好友。
他们当年肯定有一番波澜壮阔的故事,我甚至隐隐觉得也是这件事,间接导致了我亲爷的死。
吉安巫师说往事不要提了,晚他要给三娃子招魂,问我来不来看看它们苗寨巫师的本事。
魂兮归来,入修门。
工祝招君,背行先。
这是楚辞某篇的一句话,意思是魂魄要从黄泉归来,必须的从酆都城的城门‘修门’过。
按照吉安巫师说的,三娃子的三魂七魄,因为渡厄悬棺的原因,有一部分被带走了,带走的那一部分应该是‘地’魂。
人的三魂七魄,七魄自不用说。三魂、天、地、人,天魂又叫胎光,若是胎光丢,则命不久矣。
三娃子命尚在,所以天魂尚在。
人魂常驻体内,掌的是身体,三娃子身体行动自如,人魂也未失。
他出问题的是,地魂,也称命魂,医里把他叫做爽灵,掌控的是人和天地沟通的本领,机敏反应程度,爽灵代表的是智力,反应能力,侦查力,判断力,逻辑能力等等。
三娃子如低能儿一般的表现,多半是地魂丢了。
吉安巫师说,地魂要召回来并不难,让我好好看着是。
这天夜里,尧舜寨灯火辉煌,寒冬腊月里,十几个苗族的精壮汉子光着膀子,身涂满油彩,在寨子门口搭门。
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在短时间内搭建起来了一座五米多高,的巨大竹门。
这座朱门横在寨子门口,红色的油漆书‘修门’二字。
吉安巫师说这红色的不是油漆,也是一种蛊,是还魂蛊。这种蛊炼制起来非常复杂,须觅得九死还魂草,钩吻,灵仙,半夏,丁香,苏叶,白薇等等草药,再加蛭石、红石棉等东西炼制成的,最后再以马尾为笔,写在城门才行。
吉安巫师年岁大了,天寒地冻的,说了一会累得直喘白气。他说酆都在四川,但我们不可能真去四川招魂,所以临时搭个台子,以招魂蛊为引,书‘修门’二字,代替酆都。
说话的功夫,那十几个汉子已经干完回到了苗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