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直到她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滴落在她的脸颊。
一颗、两颗、三颗……
然后就是密密麻麻地雨滴,打在雨林的叶子上,溅落在金蝉面前的那一汪血水里。金蝉脸上的血污混合着雨水流到了石臼里,金蝉侧着头看。
旁边那个砸头的行刑土著战士纹丝不动,好像在等那个祭司的命令。
那个人是祭司,不是他们的族长。
金蝉很清楚,金石阶同意她学习考古以后,虽然没有传授她更多的东西,但是金蝉每次到他那里,总会在显眼的地方看见金石阶的考古纪略。
考古纪略是金石阶的命根子,是金石阶走遍国内和国外的考古心得,里面不乏很多世上罕见的发现,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东非的那次考古。而那次的地点,金蝉记得父亲提到了盖迪古城,甚至提到了奴费塔罗族。
金蝉知道是父亲故意放在那里的,是故意放在那里给她看的。他就是那么样的一个人。有话也不明说,需要你去理解,去领会。
金蝉总是趁父亲不在的时候去,金石阶也总是在外出讲学或者考古的时候把自己的心血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两父女就是这么奇怪的捉迷藏,直到金石阶那次从云南考古回来,再后来重病住进了医院。
父亲一定有一件事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但这个地方父亲是来过的。
那人,那个鼻翼穿着象牙,头上戴着非洲红蛇鹈鸟羽的祭司,父亲的考古纪略不是记载过吗?
现在他躲到了茅草屋里,金蝉看不到他的表情。
又下雨了!
金蝉在心里苦笑着,这是为我送行的雨么?
老爸,这是你在看着我吗?这就是你曾经来过的地方吗?你当年遇到过他们吗?
无数个想法在金蝉脑子里闪过,可是都不重要了。
因为金蝉看见那个行刑的战士已经动了,他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狼牙棒。
看来在茅草屋里的那个祭司已经点头了,要杀了她了,拿她来做他们族人的晚餐了。
也好,金蝉松了口气。
来吧,早点来吧。总比这样侧面跪着要好,金蝉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被拧断了。
金蝉晕了过去。
火鲁奴奴塔,头戴非洲红蛇鹈鸟羽的那个土著老者,是奴费塔罗族第七十六任祭司。
前几天才从内罗毕巫蛊市场回来的火鲁奴奴塔很满意,给族长带回来两个狒狒头骨和一只犀鸟头骨,这些可都是稀奇的玩意儿,是对族里处理大事很有帮助的东西。
昨天,族长带着五十一名战士去追踪一队闯入部落领地的外部落人,火鲁奴奴塔本来也说要一同前去。族长说让火鲁奴奴塔留守。经过占卜,火鲁奴奴塔已经勘定族长此去必有斩获,族长让自己留守,也就留了下来。
上午,火鲁奴奴塔百无聊赖,叫人做了碗牛血奶。也就是鲜牛血掺和到牛奶里的一种饮料,刚端到嘴边上,远处传来的一声巨响带着大地的突然震动把他吓住了。
一个奴费塔罗族战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告诉他。天上掉东西下来了,很大一只鸟,会冒烟的鸟。
火鲁奴奴塔把碗一放,带着三十名战士就奔了去。
看见那些闪着银光的碎片和满地的各种异物,奴费塔罗族战士都瞪大了眼睛,手里举着梭镖和吹箭,就是不敢走近。
只有火鲁奴奴塔,没有丝毫迟疑。一步就迈进了那些碎片中间去,还捡起一截断臂闻了闻,那截手臂烧焦了,散发出难闻的焦臭味。
看见祭司都不怕,靠近那些东西也没有受伤。奴费塔罗族战士在喉咙里发出欢呼雀跃的声音,都靠近了去,搜索还有没有活物。
那些没有烧焦的尸体,火鲁奴奴塔决定把他们带回来,当然还有一个受了伤的年轻男子和一个昏迷的女人。
非洲的雨季食物很多,所以火鲁奴奴塔决定把带回来的猎物做成肉酱。
那个女肉,好像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也杀了吧。
火鲁奴奴塔点头示意,行刑的土著战士咧嘴一笑,准备动手。
火鲁奴奴塔再一抬头,那个女肉在抬回来的时候左肩上套着衣物。刚才在抬到石臼边上的时候,那女肉拼命挣扎,扯掉了外套,露出了肩膀。
火鲁奴奴塔最后这随意的一眼,看见了那个女肉左肩上似乎纹着一串字母:M-I-X-A-H-A
火鲁奴奴塔真的像被火烙了一样,行刑战士刚刚把狼牙棍举到头顶,正准备往下死命一砸的瞬间。
火鲁奴奴塔腰间的弯刀,已飞出击中了行刑土著战士的手腕。
那一刀去势猛烈,一刀把行刑土著战士的手腕砍了下来。那狼牙棍也随着手掌跌到了金蝉身边。
那名行刑的战士惊恐地跪了下来,不知做错了什么。两个扭着金蝉手臂的战士也跪了下来。
因为奴费塔罗族的战士都知道,祭司的弯刀从来不轻易出手,只要出手,就会有人要死,而且死得很惨。
围观的奴费塔罗族族人骚动起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要杀了那个女肉吗?怎么转眼砍断了奴塔里巫的手臂?
火鲁奴奴塔三、两步飞奔到石臼旁,把晕厥的金蝉抱了起来。
火鲁奴奴塔右手指着金蝉裸露的左肩,指着那串纹身。大声吼道: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
火鲁奴奴塔这一吼,刚才还在骚动的几百个奴费塔罗族族人,不管是战士,还是老弱妇幼,全都安静了下来,围着火鲁奴奴塔跪成一圈,脸上充满了虔诚的表情,嘴里都异口同声的呼喊起来:米迦勒!米迦勒!
2012年9月15日上午,马赛市场,位于内罗毕乡村市场Village Market旁边的角落里。
这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出售最具有非洲特色的商品,到这里购物的游客,有白人、黑人、黄种人,你会感到这里就是个人类的展览馆和集散地。
老陈带着我们在熙熙攘攘的游客堆里穿行,我们不是购物,我们在找人。
国际刑警给我们的线人名字叫弗拉得,在马赛市场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卖巫毒教所需的各种物品。
国际刑警说这人是唯一能够找到去盖迪古城路线的人。
为了方便我们找到他,国际刑警特意告诉我们,弗拉得的巫毒教用品店不在旅游游客商品区,而是紧挨着野生动物宰杀售卖区。
我一听很纳闷,这个叫弗拉得的怎么会选择这个地方卖东西?面对着血淋淋的宰杀现场,顾客还能有心情挑选?
但当我到了那里,我看清楚了弗拉得店里所买的东西。我才明白弗拉得的选址意义,更清楚了来买弗拉得东西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想起非洲巫毒教的前世今生,不由得对国际刑警的神通广大暗自佩服。
这样的人物也能发展成线人?真服了他们了。
肯尼亚的本地语言叫做斯瓦西里语言,通用语言是英语。虽然国际刑警告诉了我们弗拉得的基本位置,可是具体在那里,还是得问问本地人,问那些摊贩。
老鬼兴冲冲地跑上去,手心里攥着1000先令。不由分说地朝那黑人大妈手里塞。
老鬼嘴里喊道,手在天空中比划:“佛辣德?在那里?”、“佛辣德?在那里?”
老鬼浓重的带有四川口音的川派英语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黑人大妈一脸茫然,把钱收了,双手一摊。
老鬼连叫几声,见黑人大妈把钱收了,屁都没放一个,也没有办法把钱拿回来,就当是给那黑人大妈的小费。
老鬼任务没完成,回头一看。我们几人都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连老陈都忍俊不禁。
笑是笑,任务还是得完成,这个比较难办的事情交给了茗雅和李若烟。
斯瓦西里语我们不懂,可要说英语,精通的有茗雅和若烟两大美女,懂半吊子的我算一个。老鬼除了知道“三颗药”和“安木锁瑞”,其它的基本听不懂。
在不断的询问之下,钻过无数条两边摆满非洲木雕、岩画挂毯、手鼓串饰的小巷。
看见地面上那些装满鳄鱼、狒狒、穿山甲和秃鹰的铁笼子,扑鼻而来一股燥热的血腥味,我知道,我们快找到弗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