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我们眼前一片漆黑。
几乎是同时,我听到身旁的战友发出了惨呼。第一个就是关勇,第二个苗栋培,第三个是董刚。
谁在袭击我们?就算滇王诈尸那也不过是具枯骨,谁有那么快的手段?
听见战友此起彼伏的惨叫,我大觉不妙。
“小北京快跑,金……”
我金教授三个字还没喊完,就觉得肚子上一凉。我用手一摸,湿漉漉地,我知道,我中刀了。
我还想再喊,头上又着了重重一击。
等我醒转的时候,我发现我斜靠在滇王棺椁面前的石羊旁,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打开一条小缝。
我费力地从眼缝里朝外看,看见金石阶捧着滇王金印,全身发抖地站在滇王棺椁旁边。
关勇、苗栋培和其他战友都躺在地下,文山正从关勇胸口上拔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全没入关勇胸口,还在不停滴血。我心想,完了,关勇肯定没命了。
我万万没想到袭击我们的人是文山,更没想到文山这么狠毒。狡兔死,走狗烹。战友帮他炸开了滇王离宫,寻得了金印,文山这就开始灭口了。我想和文山拼命,可转念一想。我受了伤,肯定打不过文山。
我正在想怎么办,文山放下匕首,朝我走了过来。我赶紧紧闭双眼,屏住呼吸。文山把我拖了过去,和关勇、苗栋培他们的尸体搁在了一起。
后来我想我为什么能逃过,可能是我脸上身上都是血,又没呼吸,看起来就像个死人样,文山才没发觉我还活着。
茗雅问:“那你受了伤,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钟柏说:“我的伤好在不重,加上文山做了亏心事,慌乱中丢下一个背包,就在石虎下面,那里面都是给养和药品。靠着这些东西,我先包扎了伤口,陪着战友的尸体在滇王离宫中过了几天,再顺着来路才爬了出来。你知道我在地下那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吗?是生不如死啊。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发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杀了文山,为战友报仇。”
谷子问:“那你为什么要隐藏在精神病院?”
钟柏咬牙启齿地说:“我要等机会,不能过早暴露。文山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他能放过我?我出此下策,却没曾想,我的梦呓透露了我的踪迹,更碰见了你们。你们不要怕文山,反正他活不了几天了,大不了我和他同归于尽。这次去北京,老子一定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我说:“钟柏,你错了。我们这次去北京,不是去抓捕文山,因为第一没证据。第二,文山身上还有非常重要的案情,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总之一句话,在文山没有吐露消息之前,不要动他。”
钟柏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吼道:“龙警官,你是什么意思?证据,还要什么证据?我不就是活人证吗?你让他给我对质,他敢不敢?
他文山不能就那么便宜地死,我要他受审判,敲砂罐(四川方言, 枪毙之意)。
你们这么拖着办案,什么时候才能把文山搞定?。难道你想包庇杀人犯?我反正是不想活的人了,你不要逼我告你!那个龟儿子必须给我的战友偿命。”
老鬼一把揪住钟柏的衣领:“你说啥子?老子给你搁在身上!(四川方言,揍人的意思)”
钟柏把脖子一梗:“来来来,打不死我你是龟儿子!”
老鬼一拳击出,拳风扑面,这拳要是打在钟柏脸上。那钟柏可就像镇关西一样,脸上开麻酱铺了。
我一伸手,挡在钟柏脸上和老鬼拳头之间。
“老鬼,别动!钟柏恨文山,也是事出有因,理解理解。”我说。
老鬼一拳转向,打在卧铺钢架上,发出“蓬”地一声大响。
车至洛阳,钟柏情绪大爆发以后逐渐缓和下来。
谷子下车买了只德州扒鸡,拎上来十几罐啤酒。
谷子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谷子意在安抚钟柏。因为这人也和文山一样,也藏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他知道睚眦之胆到底在那里。
钟柏虽然详说了文山和金石阶如何在滇王离宫内寻获滇王金印和战友如何被杀的经过,可是睚眦胆究竟在叠溪海子下羌寨的那个地方,钟柏还没有说。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让我痛苦不堪。钟柏的态度告诉我,他的目的就是一个,要文山死。
可是我呢?
在那时候,我已经意识到,我无论如何不能让文山死。
这是一个致命的悖论,简单说就是钟柏要文山死,而我要文山活,再说深一点,就是找金蝉的希望现在不在我手里,反而全部都集中在钟柏身上。
为什么?
钟柏要报仇很简单,只需眼看着文山滇王血咒爆发,看着他七窍流血而亡,而且咬死不提供睚眦胆的位置。
可是文山一死,不仅滇王金印会下落不明,更重要的是金蝉的线索也可能就此断绝。
要救文山的命怎么办?只能找到睚眦胆,要找到睚眦胆,必须要钟柏配合。
钟柏说自己受了祖宗的庇佑没有感染滇王血咒,虽然初听荒诞,但从结果看,钟柏就是那个另类,他是一个安全体。也就是说,这趟去北京侦察文山之后,钟柏必须跟我们去叠溪海子找睚眦胆。
但睚眦之胆能找到吗?钟柏那么深的恨意,他愿意救文山么?
这几个问题在我脑海里转,怎么说服钟柏?怎么找到睚眦胆。
“无畏,快来看看,人像合成了。”茗雅喊我。
笔记本上一张人像,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我仔细一看,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我就是记不起来名字,还有我记不起来的?我自言自语。
“这谁?”,话一出口,我立即反应过来。
“金蝉?”
茗雅点点头:“是的,是她。用年龄成像模拟技术合成的金蝉,也是根据金蝉仅存那张照片做出来的结果,相似度可以达到90%。有了这张照片,我们可以对接触文山的女人进行比对,只要金蝉还活着,我们就能找到她。”
我们抵达北京,即对文山展开全面彻查,包括文山提到的那个叫斯特尔的狸猫集团总裁。
首先斯特尔并不是什么狸猫集团总裁,这人年约50,是华夏大学的一名外教,教授西班牙语,对中国古玩很感兴趣,老鬼跟踪他三天,发现每天下午斯特尔都会出现在潘家园古玩市场。
其次文山身边的人,符合金蝉年龄大小的有三个。分别是财务部主任于春玲,技术鉴定部主任欧阳百慕和综合部主任戚小薇。
但最令人失望的是,我们在“藏春轩”外蹲守几天,从监拍回来的照片看,这三个人都不像金蝉。
那个可怕的猜测又压上了我的心头,文山真的把金蝉杀了?又或者是金蝉根本不在北京,我们犯了方向性的错误?
唯一的办法,老陈教我们,外围若不能取得突破,那就得抵近侦察了。
2012年9月15日,文山在玫瑰园举办藏品鉴赏酒会。
我、茗雅和老鬼以成都春秋拍卖公司拍卖师的身份混进这场酒会,准备对文山玫瑰园别墅进行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