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就扯吧, 你就是一饿死鬼投胎,要死你也回烧鸡坊去!”
老鬼嘴里嚼着大块的梅菜扣肉:“随你怎么说,反正这条命自打跟你们出来就是你们的了,不是我自己的。”
我苦笑不已,老鬼的自嘲让我无法回答,只有在心里祈祷崔囡能手到擒来,从老鬼额头伤口中扎出那几条冥蛇。
我说:“胖子,要不我给你来一针吗啡?”
老鬼一仰脖子,吸溜溜地把罐头盒里的最后一滴汁水倒进嘴里。再一伸手,把空罐头盒扔进了超流沙层。
罐头盒在超流沙层表面仅仅停留了几秒,沙层表面就悄无声息地裂开一条缝隙。罐头盒一歪,陷了进去,缝隙合拢,恢复了平静。
老鬼随便这么一扔,让我们见识到了超流沙层的异常凶险。
我和老陈、茗雅、崔囡都不禁暗暗心惊,好在我们平安渡过。如果跌了下去,那下面是什么?是沙的暗流还是暗河,那下面又会不会有密密麻麻的冥蛇?
老鬼见我们目不转睛的看着罐头盒沉没,嘿嘿笑了起来:“龙哥,你不是教我学禅意吗?这禅是什么东西?就是看透,也是看不透。你看像不像这超流沙层?呆会儿我要是死了,你就像我扔罐头盒一样,把我扔超流沙层里。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死在天地之间。只有一样,重庆烧鸡坊就拜托你交给我爸妈了。”
老鬼这一通“临终遗言”说得我心酸无比,几欲落下泪来:“扯犊子!我不要这你鬼差事,要给,你自己回去给你爸妈。”
崔囡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通体黝黑的铁针,拍了拍我肩膀,示意她已经准备好。让我和老陈替老鬼准备。
我们绕到石灰岩书案的另一边,绕开了何亮生的尸体。
我把半边书案上的秦简挪开,给老鬼做了个临时的手术床。
老鬼合衣躺在上面,我和老陈分别按住了老鬼手脚,茗雅负责消毒和照明。
雪白的手电光中,我和老陈、茗雅、崔囡都看见,在老鬼的伤口里,有道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崔囡脱了军大衣,在自己手上再撒了点冥蛇尸粉,一针扎进了老鬼的额头。
崔囡满头大汗,在老鬼头上穿刺出四五个血眼。这三条冥蛇异常狡猾,崔囡感觉几次都快要穿透它的脑袋,却都被滑脱了。
崔囡大口喘气:“不行了、不行了,没黑狗,吸引不出冥蛇的头,再这么扎,老鬼没被咬死,也得被我扎死了。”
剧痛之中,老鬼已经晕了过去……
崔囡满头大汗,惊惧不已:“我,我,他。”
茗雅强忍着泪,摸了摸老鬼的颈动脉:“崔大姐,不怪你,不怪你,老鬼还没有死,他是疼晕过去了。”
老陈搓着双手,在一旁焦灼的说:“看样子只有走回去这条路,能不能坚持到木鱼客栈,就看老鬼的造化了。”
事到如今,已经别无他法。老陈做了简单的战术布置,大意是由他来吸引涣散白火力,我和茗雅、崔囡突出包围,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木鱼客栈。
我洒了点凉水在老鬼额头上,老鬼醒转过来:“我在哪儿?无畏?”
我说:“死胖子,阎王不要你这吃货,把你送回来了。”
老鬼艰难的咧嘴笑笑:“那东西、那东西,没抓住?”
我说:“给狗东西多活几秒,我和老陈商量好了。你再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返回木鱼客栈。”
崔囡后悔的说:“哎,都怪我,几次机会都给我浪费了。”
老陈说:“辛苦你了,崔大姐,你已经尽力了。无畏,抓紧时间,赶快去看看何亮生,我们走。”
茗雅嘴里念念有词:“几次机会?几次?”
崔囡扳着指头,眨巴着眼睛计算下针的次数:“有五六次吧。怎么了?”
茗雅一把抓住我:“等等,我发现,按崔大姐说这次数计算。每隔几分钟,冥蛇就会在老鬼疮口里闪现一次。这是为什么?”
我问崔囡:“刘惠膝盖里的那条冥蛇,也有这种情况?”
崔囡点了点头:“是啊,是这样,但这东西闪得快,所以我也扎不住它,只有用黑狗引它出来才行。”
我说:“冥蛇为什么一定要在疮口中闪现?它不是可以在皮肤下生存吗?”
崔囡摇了摇头:“这原因我也不知道,”
茗雅眼睛一亮说:“不管这东西是什么,它总是种生物,难道,难道是为了呼吸?有没有这种可能?”
呼吸?呼吸!
茗雅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即便我们抓不出这冥蛇,总得放手一搏,不能眼睁睁看着老鬼被咬死。
这次赌的是老鬼的命,如果我猜错,我将后悔一辈子。
我说:“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了,靠,给老鬼封起来!”
崔囡有点怀疑:“那冥蛇被封闭在老鬼皮下,不会乱钻?老鬼不是死得更快?”
我苦笑着说:“我们有第三种选择吗?没有!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老鬼咬了咬牙:“不管怎么的,不能便宜了这狗东西,我要死了,这东西也得死。”
没时间再做考虑,我撕开胶布,把老鬼额头上那几个疮口封了个结实。
站在何亮生尸体旁,茗雅掏出指南针,想看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老陈在查看何亮生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我刚挑断何亮生左手五指,把虎符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