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廊道其实是条通道,和前面的佛殿相通,也就是说可以围绕大日如来佛像转圈。廊道的一边是大日如来佛,一边是黑色石壁。
我当时记得非常清楚,这廊道入口右侧绝对没有东西。
可是今天在佛殿大门那惊鸿一瞥,我却看见在大日如来石雕佛像右侧,这廊道入口处,忽然就冒出了这个石座。
我仔细摩挲着这半人高大小的石座,用心感触这石头的质地,雕琢的线条,在脑子里默记。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心说。
刚才在佛殿门口我恍惚间只看了一眼,这石座形制不是十分真切。经我这上下左右细细摸索,石座的空间形象在我脑海中顿时就丰满起来。
这石座用整块半人高山石雕成,分为两部分。
下半截是基座,外缘全雕装饰花纹,我摸了摸,像是鱼鳞状的云海花纹。
上半截是刻着一朵花,这顶部石花雕琢精致,分为两半。花瓣各四,四花瓣下最底层花瓣粤叶衬托各一,石座中央是微微凸起的圆形花蕊。
这哪儿像是莲花?不太像啊,这雕花形状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什么感觉?
我正在脑海里重塑这石头雕花座的形状,苦苦思索为什么会有这熟悉感。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儿的声音。
谁?老鬼。
老鬼的喘气儿声,在这死寂的无边暗夜里特别刺耳。
老鬼背着茗雅,跟着我们从圣水寺第一层急奔第三层。我们手中光源熄灭,老鬼看不清楚道儿,既担心自己摔跤,又担心背上茗雅安危。尽管体能过人,我们摸到了石座前,老鬼还背着茗雅,没喘息片刻,那也是累得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
我伸出手去,摸到了老鬼。
我说:“老鬼,快,把茗雅放下来歇歇。放地上,不、不,放这石座上吧,我看会儿。”
老鬼连声说道:“好,好。”
老鬼背对着这石座,就准备把背上的茗雅放下来。
我双手扶着茗雅的双肩,打算等老鬼把茗雅放下来,好让茗雅靠着我。
在老鬼这将放未放的瞬间,我下意识说把茗雅放这石座上。老鬼放下茗雅,我立刻想到茗雅在这石座上的样子。
这空间立体形象一经在我脑海中出现,我猛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石雕花座,这石雕花座是它!
“老鬼,别放,不能放!”
我一面喊,一面想从下往上托住老鬼背上的茗雅。
可在这黑暗之中,虽然我靠老鬼很近,就在老鬼身边。这大急之下,竟然没有托住。
2011-12-15 1:10:00
老鬼两手抬着茗雅的膝盖弯儿,我扶着茗雅后背,一把没搂住。茗雅就从老鬼背上滑了下来,落在这石座上,这情形茗雅就像坐在这石座上一样。
茗雅重心跌落,老陈、我和老鬼、贡松旺布马上听到一个声音。
“咯嗒”……
随着茗雅滑落在这石座上,这石座下和廊道对面的黑色石壁同时发出“咯嗒”一声脆响。
这声音一出,我惊恐万分。
对这声音,老陈、老鬼和贡松旺布也许不太清楚。可对我来说那是铭心刻骨。在释迦摩尼石像前我踩到机关,那机关启动发出的就是这声音。
“大家别动,千万别动”,惊恐中,我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老陈、老鬼和贡松旺布都明白过来,我们可能又中了机括。
如果这又是那模仿怀素帖和眷写《大摩尼宝髻经》之人设下的陷阱,我们这次看来是断无生路。
完了,这次是彻底的结束,为了逃生,我们最终还是落入了这人布置的杀局。
我和老鬼只能保持着把茗雅扶座在石座上的姿势,也不敢立即把茗雅从石座上背起来。
因为这一起一落,应力突变,很可能就会触发陷阱机括。
我上次在释迦摩尼前中招,就是反应过激,让我们跌入了陷坑。这圣水寺顶层大日如来背后的整个廊道区域,谁知道是不是一个更大的陷坑?
此刻的我们,好像踩中了一个巨大的易动型触发诡雷,让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进退不得。
这就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石座带给我们的吗?
然而,就在这进退不得的短短时间内,老陈、老鬼和贡松旺布不知道,我已经把这石座子想清楚了。
这石座是什么?这雕的不是莲花,是什么?
这石头雕的就是喜马拉雅蓝罂粟。而且那云海花纹,花瓣、粤叶,设计分布,就是那转轮铜牌正面祈佛妇人跪坐的喜马拉雅蓝罂粟!
我想到这儿,反正我们都中了机括,不如告诉老陈,也好让他们知道踩住了什么!
我说:“老陈,这石座子上面雕的是喜马拉雅蓝罂粟,这就是那个喜马拉雅蓝罂粟石座。”
我这话音未落,老陈在对面,语音顿时急迫起来:“什么?喜马拉雅蓝罂粟?怎么在这里?。”
我说:“老陈,你还记得转轮烹婴铜牌那两面的图画不?”
老陈说:“记得,这背面是转轮明王烹婴,正面是个年轻妇人坐在喜马拉雅蓝罂粟上祈佛的场景。”
我说:“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就是铜牌上那年轻妇人祈佛时端坐的喜马拉雅蓝罂粟。只不过我们没有想到这会是石雕,而且也没那年轻妇人坐在上面。如果真要说有的话,茗雅算是这妇人祈佛的替代。”
老陈说:“如果真的是喜马拉雅蓝罂粟,意味着什么?会不会这圣水就在这附近?”
我说:“就算这圣水在附近,可能我们也没这机会了。”
听我说完,老陈、老鬼和贡松旺布都没有再出声儿。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像瞎子样的我们,还有可能应付得了机关陷阱吗?
这千寻万找的喜马拉雅蓝罂粟,第一次发现让我们找到
了转轮烹婴铜牌,第二次发现让我们找到了圣水寺,而这第三次再见到它,它居然是石雕,居然是诡雷!
我们既然没有办法动,也动不了,没地方动。
索性就等,等两个结果。
一个结果是湿婆和地藏明王最好是在这时来袭击我们,我们和这两个邪教异类同归于尽。二就是这机括发动,我们坠入黑暗的陷坑深渊,或者被什么突兀而出的长枪、巨石刺穿砸烂。
等死的滋味是什么?
不是说害怕,是可怕。
是你知道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死,而且不知道是以那种方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