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伢睡着了。我很认真地对小琴说：“我这次回来办你的调动，还真不是吹牛。是我领导叫我回家等调令的，我这次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把你调到我厂里去。”

“我不管你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就是不能跟你走。”她语气坚定地回答我。

“你为什么把话说绝呢？我们这两地分居的生活，不利于孩子的成长，这问题你考虑过没有？”

“伢的事不用你担心。她在这里有我的弟妹们带着她玩，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

“伢这开心生活只是暂时的。眼看她就要上幼儿园了，她跟着你进教室，既影响到你的工作，也分散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长此下去，学校领导和学生家长都会对你有意见的。”

“你真是操冤枉心。伢跟脚跟手地跟着我，学校领导和学生家长都很同情我。他们都认为我孤身一人带伢很不容易，哪来的什么意见？”

“你怎么会是孤身一人带孩子呢？你刚才不是讲有弟妹们带伢玩吗？”我觉得用伢的事给她做思想工作，她是会转变想法的。

“你能指望他们？他们是兴趣来了就逗她玩一下，绝大多数的时侯还不是我一个人带。”

“那真是辛苦保你了。如果我们夫妻团圆，伢由我们两人带，你就没有那么辛苦了。”

“可惜我没有那好的命，再苦再累我也只能一个人扛。”她说这话时，我心中窃喜，看来还是可以说服她跟我走的。

我忙安慰她说：“你的调令来后，跟我到武汉去工作，我们厂里有幼儿园，接送伢的事我全包了，而且所有的家务事我都包了，我一定全心全意地支持你的工作。”

“你口口声声讲我的工作，你现在是把我作职工调去的，我真被你骗去当了工人，我能有个什么好工作？”

“你作职工调动是我把事情办砸了。当时你的干部履历表上差个章，只要给你们那位股长送点东西，他也不会在你的履历表上定性为职工。不过这事没关系，宗部长厂和章校长对我打过包票，只要你能调进厂去，他们就保证你能上讲台继续当你的老师。”

“这我也不去。”没想到她一下口气又变了，我忙问她为什么不去，没想到她翻老帐对我说：“当年我和你谈朋友时，你亲口对我承诺过，结婚后我可以陪我母妈过几年的。你作为男人就不应该失信与我。”

“我没失信与你。这几年你不都是在陪你母妈过吗？眼看伢到了上幼儿园的年令了，我这才着急办你的调动。”

“那你就不能再等几年办我的调动，等我弟妹们都参加工作了，我再跟你去。”

“这不大可能。今年的这个调动指标，我花好大的力气才争取到手。”

“你现在先让给别人，过几年再争取一个呗。”她囗气轻松地对我说，可我开始烦躁起来，不再说什么。

小琴见我沉默不语，又小声地对我说：“你不要生气了，我不想跟你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作为家里的大姐，应该为父母承担些责任。我父亲每月就五十几块钱的工资，如果不是我母亲在这里做点小生意，我弟妹们的生活就会很困难。如果你能让我在这里再工作三年，大妹妹就工作了，弟弟也初中毕业了，我父母的负担轻了许多，那时候我跟你走就会很开心。”

“今天夜深了，明天你的工作繁重，这个话题我们就不谈了。等调令来了后再说。”我怕自己心情不好，把事情谈的更糟糕，只好决定结束这一次的谈话。

妻子和伢都睡着了，妻子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如果调令来了，妻子真不愿跟我走，我该怎样向关心我的领导交代？我为了她的调动，大闹了劳资科，甚至拿刀威胁了刘科长，还惊动了厂领导。结果却是妻子不愿跟我走，在车间领导和我同事的眼里，他们会把我看作什么人？连人事调动都当儿戏的人，今后谁还会理你？我越想越后怕，就因为妻子的任性，我将失去做人的诚信。

看着熟睡的妻子，我真想推醒她诉说我心中的烦忧。但细想她一个人在家工作，还要带伢是真的不容易，她现在一下子想不过来，我不能急于求成，等调令到手后，再慢慢地给她做工作。

笼里的鸡叫头遍，我才勉强地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就听见隔壁金老师的爱人老朱在小声地骂道：“吵死个人的，这个公鸡子有个么喂头，每天都吵我的瞌睡。遇上这样的邻居，真他妈的倒了八子的血霉。”

我起床上厕所，路过金老师门口，老朱见我满面倦容便打趣地说：“牛师傅久别赛新婚，这是扒本啦！”

“没那心情。”我冷淡地回了一句，急匆匆地向厕所走去。上完厕所回来，我见老朱站在门口老着脸地等着我，我忙陪着笑睑道歉说：“实在对不起，我刚才是尿急，对你态度不好。”

“你真对不起我的是你家里的那只公鸡，每天吵我的瞌睡。你干脆把它杀了当下酒菜。”

“我不用杀鸡了，只等张老师的调令一来，我马上会处理这一切。只是张老师不愿跟我到武汉去。”

“这个事我们可以给你帮忙劝她跟你走，她蛮听我家金老师劝的，到时候大家都帮忙劝她，她会跟你走的。”老朱笑着对我说。

“那我就先谢谢你们了。”我觉得老朱这个建议很好，到时候发动她周围的领导同事都来劝她，看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