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活干完后,就上楼去找老计谈自己的想法。没想到一进他的办公室门,他就恼着脸问我:“你也是来要煤气坛子的?”
“看您这恼火的样子,是不是为这事很烦心?”我微笑着很有礼貌地问。老计见我心平气和地问他,他马上用平和的囗气对我说:“这一上午都是来找我要坛子的,其实车间领导班子分工,书记管生活,我管生产。煤气坛子的指标捏在书记手里,我又不能把这实话告诉这些来要煤气坛子的人。”
“您为什么不能把实情告诉我们大家呢?”
“我不能说。党组织对我的考验,我不能把矛盾交给书记。”
我马上明白了老计的心思,他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入党申请递交多年,听说现在才讨论他入党的问题,在这关键的时候他小心谨慎很有必要。想到这里我马上建议说:“您可把这矛盾交给小组去解决呀!”
“我交给你能解决吗?”
“我有信心能解决。”
“好,谈谈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很简单。要煤气坛子的人多,每组也就一个指标,让这些要坛子的人自己评比,谁的工令长、人囗多困难大,谁能评第一名,这个指标就是谁的。当然还要给没评上的人希望,评出的第二名、第三名排到下批指标来后再给。”
“你这是把矛盾交给群众解决,能行吗?”
“能不能行,我想试一下。”
“你在你组里试可以。但不要牵扯到我,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知道老计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回组拿碗去食堂站队打饭。
下午上班时,我把全组的人叫拢来,对大家说:“中午我没休息,为分坛子的事造了张分数表,工龄栏里十年以下的是一分,十年以上的是二分,二十年以上的是三分,三十年以上的是四分。双职工二分,单职工一分,家庭人囗一栏里见人就算一分。大家先把这表填一下,都做到心中有数。”
邹师傅接过表看后,很快就填好了自己的分数。几位老师傅觉得合理就都填了。轮到陈汉良时,他看了看表的每一栏后说:“这表造的不合理,我不填。”
“对。是不合理,我也不填。”张小寡也跟着陈汉良一起反对。
“我觉得蛮合理。人囗多的工龄长的人就应该排前面。”邹师傅大声地嚷起来。
“你造这个表是怎么想的?能告诉我们大家吗?”中年师傅欧阳笑着问我,他是我组唯一的党员,能直接向书记反映情况的人。
我很认真地回答他说:“厂里给职工分房子是这个套路,我只是借用一下。能有分房资格的人,分煤气坛子肯定要排在前面。”
“你咯绑马日养的有点苕吧?别人当组长都往自己怀里扒。你却为这些老家伙着想,让我们年轻的没点盼头。”张小寡骂骂咧咧地对我嚷。
我望着他眨眉眨眼地不知说什么好。
“别人给你起个浑名寡妇,真是没起错。你嘴臭骂人,还挑事拨非。”欧阳师傅鄙视地对小张说。
陈汉良听欧阳师傅这话,勉强把表填了。其他的师傅陆续都填了。张小寡不填还冲着我做怪相,我只当没看见。
我收回表感叹地对欧阳师傅说:“我这人当组长没水平,办点事就遭人反对。”
“这十几人的组,个把两个人反对,证明你这个组长当的蛮有水平。”欧阳师傅笑着对我说,听他这话,我心情好了许多。
一星期后,要煤气坛子的人都去找书记扯皮。去的人都是其他组的老师傅,这些老师傅不知从哪来的消息,听说党支部内定先解决生产组长的煤气坛子,他们都拿我组打分的事找书记摆道理,书记听后把我直接叫到他办公室问:“厂里的煤气坛子指标还没下到车间来,你搞这一着是个么意思?”
“书记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给组员们填表自我打分,是想让他们有自知之明。够条件的就有,其他人只能排队等下一批。没想到会引发其他组的人来找您扯皮。”我低着头用检讨式的语气对书记说。
书记见我认错的态度诚恳,话锋一转说:“我没说你有错呀,你怎么来作检讨了。这么多来要坛子的人里面,没有一个你组里的人,你没把矛盾上交做的很好。你交给老计的表格我仔细看后,觉得与我的思路有些不合,所以想找你谈谈。”他见我听得很认真就接着说:“现在改革开放正是用人之际,用的正是你们三十多岁的人,在福利分配上论资排辈不能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我看你还是把这张表拿回去,作为你们组分煤气坛子的依据。我还是代表支部意见,坛子发给生产组长,至于你不要让给谁是你的事。”
“好。我听您的。保证再不给您添麻烦了。”我当着书记的面把那张表揉成一团捏在手里,回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