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余干事办公室，他见我就摇摇头说：“你这人性子太急了。我第二天打电话到你们车间找你时，计主任讲你回了，我想你这事的运作过程没搞清楚，回去漫无目的找人盖章，这事肯定会办砸。”
听他这话我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办砸呢？”
“你当时从我这里把表拿走时，我以为你懂得办这事的程序，无需我教你怎样去做，所以我没有对你讲明白。回家后我爱人埋怨我没把这工转干的每一级的审批过程告诉你时，我才觉得自己工作中疏忽大意了。”他说着从我心中拿过履历表，翻到表后的审批栏目指着上一栏说：“这第一栏是她所在学校的校长，签上同意转干并盖所在学校的章。这第二栏应是区教育组长签同意后盖章，最后一栏才是教育局的意见，才是最后关键有效的印章。这手续都是从下到上一步一步走的。”
“你看我能不能回去重新办？”
“怎么重新办？”
“叫我女朋友重新填份干部履历表，再办一次呗。”
“你这是说的小孩子话。你看这封面都已经定性为职工了，谁还给你干部履历表填？”
“照你说的话我女朋友定为职工后再也调不来了？”
“那也不一定。只是职工调起来特别麻烦。”他见我着急的样子，忙对我解释说：“职工不能单调，只能对调。如果我单位确需要这样的职工，也可以单调，但要排队等指标。我厂自然减员的指标每年只有一个，而且需要婚令在五年以上才能办。你现在还没有结婚，年纪也还轻，回去排队慢慢等吧。”
“我重新办调动时，还能找你吗？”
“职工调动属人事科管，我想管也管不了啦。我工作不细致，对不住你了。”他说完这话，对我做了一个请回的手势，我只好回小组去上班。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小组，站在邹师傅身边没心思干活。邹师傅叫我帮忙生炉子烤套子我都没听见，他把小柯叫过来问：“小牛家里是不是出了么事？上班做活没精打彩的，会出工伤事故的。”
“他女朋友的调动办砸了，一时想不开蛮正常的。你老师傅多担待点。”小柯小声地对邹师傅说。
邹师傅马上走近我满脸带笑地对我说：“小牛哇，这个人调动的事难办我是有体会的。我爱人从江西调来厂里大集体上班，我还不是办了好几年。说到底个人的能力还是有限的，得依靠组织帮忙。心里难受，想不开，有些话憋在心里更难受。主动去找领导谈谈，请他们想点办法，你女朋友准能调来。”
我正准备回邹师的话，这时计主任拿着离心浇注机的图纸来征求邹师傅的意见，邹师傅仔细地看完图纸，提完建议后笑着对计主任说：“你这当主任的光顾钻技术，应该管管人的思想工作。”
“你又遇到么困难了？说来听听。”计主任语气亲切地对邹师傅说。
“不是我，是小牛有困难，你应该帮他。”邹师傅话音刚落，计主任扶了下睛镜，目光转向我说：“你先到我办公室等，我跟邹师傅还有技术上的问题要探讨。”
我转身向办公楼走去，边走边想计主任有么事要避开邹师和小柯和我谈呢？
这两天没更的原因很简单，碰见上班的徒弟们，聊天时得知他们元月的工资到现在还没发，心情很沉重。本来他们扣完三金后也只有千把块钱，可到现在还一分钱没拿到手，也不知他们在怎样生活？
我曾经也有过这半年不拿工资的经历，可我有捉鱼的技能、有妻子辛苦的家教收入，度过了那难忘的日子。但愿我这些还在上班的徒弟，能有其他的生活来源。
讲点题外话。
今天在菜场买菜，碰见了同事郑哥。他俩口98年一刀切下岗后，自谋生路几年后才退休。子女又进了这厂继续上班。老俩口退休工资加在一起4千2百多块钱，孙子、外孙都长在他们家生活。他俩的退休费每月不够用。孙子、外孙现上初中，个头长到1米8多。食量特好。老两口因孙子、外孙长身体需要营养，每次买菜都十分为难。
我问：“儿子、女儿就不给点生活补贴？”
他们答：“补贴不要他们给，他们自己的生活费和伢的学费他们自己想办法。”听了这话我深感老年后的幸福生活与子女的生活是否幸福是密不可分的。
我在计主任办公室等了刻把钟，计主任夹着图纸回来了。他放下图纸对我说：“有些话当着你小组同事的面不好讲，只好叫你到我办公室来。你刚离开组织部，余干事就打电话通知我，讲你女朋友是职工，你还想把她调来就得重新写作为职工调动的报告。我要当着小柯的面叫你写请调报告，小柯会不好想。”
“小柯为么事不好想？”我觉得计主任讲这话有点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柯结婚都两年了，他爱人是恩施一家粮店的职工。你还没结婚，我就叫你写请调报告，他听了你想他怎么想？”
“他都结婚两年了？我们全组的人怎么不知道？”
“他可能有隐情不便讲吧。不谈他了，讲你的事。你写报告前一定要到厂子弟学校去问清楚，你女朋友是职工性质的老师，问他们能不能接受？他们答应接受了，你写的报告我可以签字后才起作用。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问这事？”
“我今天晚上就到小学章校长家去问他，他愿意接受，我今晚连夜写报告，明早就拿给你签字。”说完我转身准备下楼，计主任叫住我说：“你等等，我这里有本离心浇注的书你带去好好读一下，往后攻关还得靠你们有文化基础，肯动脑筋的一线师傅了。记住，我叫你来是借书给你看的。”
“明白。”我爽快地应了一声，下楼回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