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厂长宣读任免调令，不仅老熊感到突然，全车间的人都反应不过来。大家见老熊恢溜溜地走后，沉默一会儿，马上议论纷纷。多数人对老熊的遭遇表示同情，毕竟老熊在这个车间与大家共事这长时间，依念不舍之情由此可见。

面对乱哄哄的场面，这时小龚慢慢地站起身来大声地说：“各位，请安靜！对张厂长宣布的任命，我也感意外。现在没什么事了，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岗位，该做么事的做么事。各组的组长请留下，我有事和大家商量。”

在场的职工对新任的主任没发表就职演说，感到有些失望，便一哄而散。在回小组学习的路上，郑建国悄悄地问我：“你对小龚今天的表现么样理解？”

“我觉得小龚今天这样处理的蛮合理，对厂长的行为不理解，他能有么解释呢？他能把组长留下来，就说明他早已想好了么样当主任了。”我想小龚把组长留下来，肯定是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回到小组学习室，大家都无心倣活，坐在那里依然议论纷纷。老黄师傅有些气忿地说：“这张厂的手段也太辣了，比旧社会的资本家更厉害。资本家辞年老的职工也还要说几句安抚的话，也没见这么抹面无情撵人走的。我真替老熊抱屈。”

“这有么好抱屈的，这只是把老熊撵下台，又不是砸他的饭碗。他主任不当了，哪个会少他一分钱的工资？他只是退居二线，兴许他坐在那里不动，也比你这些做活的人拿的奖金多。你还是想想自己，这些有知识的明白人上台后，新官上任三把火，看他们怎样动心思整你们这些做活的人。”陈桥桥这话一下激怒了老黄师傅。

只见老黄师傅怒容满面地说：“无论世道怎么变化，能把老子一个做工么样？”

陈桥桥正想争辩，这时小朱回到小组学习室，指着我和郑建国说：“你俩个到车间办公室去开会。其他人拿工具出去干活，少坐在这里扯是非。”

“我又不是个头，不是尾的，为么事指派我去车间开会？”我有些不满地问。

“不是指派，是请好吧。是龚主任请你们去，有疑问你当面去问他好吧。”小朱有点不耐烦地对我说。

我还想说点什么，这时郑建国走过来笑着对我说：“走吧，新主任请我们开会，这多大个面子呀，你还犹豫什么，走吧！”

我只好站起身来，跟随郑建国向办公楼走去。

我随郑建国走进主任办公室，只见小龚坐在老熊曾坐过的那把椅子上低头沉思。郑建国见小龚就打着哈哈说：“别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新主任上任也不把这老办公室粉刷一下，就这么将就使用，总是有些不大好吧？”

“时间仓促，哪顾得这些。我请你俩来就是想听听你俩对老熊过去的工作做个小结。他做的好的，我继承，他做的不好的，我进行改革。你俩哪个先说？”小龚微笑着问我俩。

“我该说的，昨晚喝酒时都对你说了，你还是听听小牛么样说吧。”郑建国亳不掩饰和小龚喝酒的话，我听着好像有些明白。

我虽然在农场劳动时和小龚打过交道，但他的为人，我实在是不了解。再说，他在这车间工作的时间比我长，对老熊的优缺点比我清楚。他这样问我，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是一点都不知道。看来我在他面前说话得小心谨慎。

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龚主任，小朱不是通知我们开会吗，怎么只有我们两人？”小龚抠了下脑袋，微笑着对我说：“你还是叫我小龚吧。这多年顶着臭老九的帽子和大家一起做活，听惯了别人叫我小龚，你突然叫我小龚，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他笑着对郑建国点下头又接着说：“小朱通知没错，我请你们两位来就是开个小会。你也不用多想，昨晚和小陶在一块喝酒时闲聊，听小郑讲你对老熊奖金分配方案很有意见，我觉得光有意见是不够的，应该多提建议才对。”

听他这话，我才知道他和郑建国的姐夫陶部长关系不一般，为奖金的事我和小朱争了几句，郑建国就拿这话到酒桌上当谈资，把我扯到这里来提建议，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犹疑地望着郑建国，郑建国笑着对我说：“小龚认为你是个本份人才请你来提建议，你心里么想就么说，就只当我们是闲聊。”

“小郑说得对，不要有任何顾虑，只当我们平时闲聊一样。”我见小龚也这样说，觉得对他俩谈谈自己的真实想法，对自己应该没多大危害。